陈君毅和叶晓梅仍然呆坐在汽车里,为孩子的事争论,烦心。他们在分析了各种可能性后,终于怀疑到了柳姐的身上。
最先质疑柳姐的是叶晓梅。她作为母亲,平时经常关注,浏览与育儿相关的报道,而在网页的推送中,她不止一次看到保姆虐待儿童的新闻。
这些虐待儿童的保姆,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她们善于伪装,在家长面前她们是天使的化身,当家长出门上班了,她们转身就变成了恶魔,将自己生活的不幸,境遇的坎坷,以及各种负面情绪,全发泄在了孩子身上。
“那你的意思是,与我们朝夕相处了七年的柳姐,也是这种恶劣的保姆是吗?”陈君毅并不相信叶晓梅的推测,他的直觉告诉他,柳姐不像是那种人。
叶晓梅冷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叶晓梅说完这句话,就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君毅,直把陈君毅看得心里发毛。
陈君毅作为高级知识分子,以及记者生涯所磨练出来的洞察力,当然听得懂妻子这句话是带着指桑骂槐的功能的。她的眼神已经透露,她说这句话时,表面上是针对柳姐而说,实际上却是针对陈君毅而发。
“你阴阳怪气一天天的到底想干嘛?”陈君毅本来就对妻子近期的善变不堪忍受,加上今天孩子出事,心情能好?
“不想干嘛。”叶晓梅说。
“有话直说。”陈君毅愤愤道。
“还是不说吧,如果说了,我们的婚姻也就没有任何退路了,只有彻底的破裂了。”叶晓梅说着说着又有点想哭的意思,泪水也极其配合地冒了出来,湿透了眼眶。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过得圆满吗?”陈君毅反问道。
“对于孩子来说是圆满的。”说到孩子,叶晓梅的眼眶再也兜不住眼泪了。
眼泪是女人用来对付男人的最佳武器,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其好处还在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杀伤力是语言的数倍,常常帮助女人在语言的交锋中,处于挫败之际,一举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行了,一大早哭哭啼啼的,这是要干嘛,赶紧收起来,接着谈孩子的问题。”陈君毅都不敢看流泪的叶晓梅,把头转向了车窗外,好让眼睛避避难。
然而女人既然已经流泪哭泣,想止住就没像汽车刹车那么便利,一般从决定“止哭”,到完全收住,恢复原貌,中间还有断断续续,长短不一的一个缓冲过程。而陈君毅是时间管理的高手,他就利用这缓冲过程,好好想了想妻子关于保姆的那一番言论。这仔细想来,柳姐还真属于生活不幸,境遇坎坷的那一类人。
柳姐的老公蒋前进,十多年前下岗后,就一直游手好闲,长期处于待业或半待业状态。唯一的工作,就是去各个工地上打短工,干得也都是些杂活,收入仅够维持他抽烟、喝酒,吃饭。
但他能耐虽然不大,脾气却是不小。蒋前进论脾气那是比秦始皇还暴,赌博输了钱,外面受了气,工作不顺利,讨薪碰了壁,凡此种种,都是往柳姐身上演练拳击与散打的绝佳理由。
听柳姐说,她在从事保姆职业,入住雇主家以前,也就是跟老公同居过日子的那段岁月,身上的乌青都跟纹身似的,雕龙画凤的,此起彼伏的,而柳姐也是实在受不了她的老公,三思之后,才决定献身保姆事业的。不为什么,就因为做保姆能够吃住在雇主家里,从此不用再受她老公的气。
蒋前进个人生活也是极端的邋遢,为了响应国家节约用水的号召,他过了夏天一般就不洗澡了,身上常年散发浓浓的“男人味”,倒也省了买蚊香的钱。
然而身上虽然是脏的,但口袋却是出奇的干净。原因刚才上文已经提过,这里就不再赘述。口袋空了以后,他就给柳姐打电话,他没本事从老板、工头那里讨到拖欠的薪水,但从柳姐这里要钱却从来都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
柳姐看在夫妻一场,而且好歹还是“孩子他爸”的份上,能接济就接济他一点,权当助力了慈善事业。
有时候,陈君毅也会把家里多余的肉、菜、烟、酒,托柳姐送给他,听说每回送过去他都嫌少,说陈家比较抠门,把叶晓梅气得半死。
但陈君毅作为男人,肚量明显要大一点,他不仅没有计较蒋前进这种“白眼狼”的作派,反而受柳姐之托,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替他找了几份工作。
前面两份都被他搞砸了,后来一份保安工作,一直干到现在。但他从来没向陈君毅表示过感谢,这种人你帮他就像是自己在还债。
按理说,柳姐的生命中出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老公,已经足够倒霉了,但不可思议的是,连命运之神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你会发现,成功人士走起好运来,都是接二连三,底层人民遭遇命运打击时,也是“连中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