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惜心中一咯噔,然后苦笑起来,真是人要倒霉了,倒霉事就都凑一起了,真是天亡我也。
他才想完,怀里一沉多了个东西,然后,噗地一声,眼前一片黑暗。
……
郦蜀二州自古贫瘠,但要说天下最富丽堂皇之地,高居魁首的一定是盘踞于青莲山的远安王府,便是元臻王朝的帝宫也要逊色三分。
作为元臻王朝仅存的王爷,远安王姚凌觞在西北二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当之无愧的主宰,可谓得到了皇帝宝座以外的所有东西,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若是换个人,必然会有人居心叵测地丢个二皇帝的帽子给他,不过,这些风光在姚凌觞身上却是理所当然。
七岁作出‘山河赋’,一句‘天下英雄无数,风虎云龙,谁敢道山河无人赋?’说尽了壮志豪情;十七岁秦河一战,彻底坐实了他战王的称号;二十一岁时成明帝殁,帝都大乱,率三千外军平定,协助太子姚凌霄登基;二十二岁授镇远大将军,收复郦蜀,马踏江湖,十年征伐,天下莫非王土;三十二岁归来,封地郦蜀,授以远安王之封号。
忠孝二字除了姚凌觞外,天底下没人敢接,只是江湖也有感慨,仁义二字,天下最愧对的也是这人。
今日,远安王府门前热闹得很,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因为有人一剑砍碎了远安王府府门,不仅没逃跑反而已经在门口站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了。
最令人诧异的是,这近一炷香的时间里,王府里竟然一个人也没出来。
太阳渐渐升高,终于王府里出来了个人,一个腰背微微佝偻的中年人,无论气质还是穿着都普通至极,可府外的喧哗在这人出现的一刻便似乎被按下了开关键,瞬间落针可闻。
姚凌觞却没有想象的大发雷霆,反而苦涩牵动了下嘴角,“四哥。”
“你老了。”那人淡淡扫了姚凌觞一眼,往府内走去。
只是这么两句交谈,汇集起来的人却顿时如炸了锅。
能被远安王唤作四哥的能是谁?
姚凌晨,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二皇子一派之人,因参与叛乱,被剥夺皇室身份,贬为庶民,二十多年来杳无音信,不想今日竟出现在此。
入了远安王府,姚凌晨无视四下精致到虚假的花红柳绿,径直往书房而去。
姚凌觞早年便极其念旧,从年少时的云庭殿到后来的战王府,再到如今雕梁画栋的远安王府,府内格局几乎没什么区别,这还是帝都之乱前,姚凌晨与姚凌觞两兄弟的稚气约定,只是这些年两人形同陌路,反而给来找远安王寻仇的江湖好汉提供了不少方便。
书房的布置也如府内其他地方的奢华,仅临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的装饰便可见一斑。
“生不如死。”姚凌晨扫了眼书房内的布置,冷笑一声,随手将一卷画卷丢在几案上,“打开看看。”
“四哥。”姚凌觞又喊了声。
“别叫我。”姚凌晨看也不看他,“你守你的忠孝,我无权过问,但这不是你背弃有些底线的理由。”
姚凌觞脸色一僵,抓起画卷展开一看,“君知?”
“你再仔细看看。”姚凌晨面无表情道。
姚凌觞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一下子将画卷丢了出去,“他是谁?”
“怎么,帝都十二卫都去了,你不清楚他是谁?”姚凌晨淡漠道,“口谕七日后便可到青莲山,我言尽于此。”
“他在哪里?”姚凌觞沉默了片刻,抬头问。
姚凌晨看着姚凌觞的眼睛半晌,蓦然间大笑,“世间最好是白衣?天大的笑话!”
他不再看姚凌觞,大笑出门,“世间无我辈,多是薄情人。这世间无趣,太无趣……”
姚凌觞站在书房内,静默听着笑声愈来愈远,渐渐消失,半晌后,他又拿起那幅画,打开看了半晌,“靖远。”
“侯爷。”一身黑衣出现在书房。
姚凌觞将画卷一抖完全摊开,一字一顿说,“派出所有暗影,找到画卷中人,杀无赦!”
画卷上是个少年,笑得平静却难掩天真,白发如雪,一双清澈眸子最是引人注意。
黑衣伸手接住,躬身退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