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对着那张真正笑起来,竟平添了几分姿色的笑脸,果断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哪能这么算,你这是顺路而已。再说了,你就这么从地牢里仓促跑出来的,这一路,若是不想再犯事招人注意,还得吃我的花我的呢。”
李曦莲笑脸瞬间僵住,忿忿道,“小器。对女孩子都这么小气,再过几年,看你怎么找媳妇。”
任平生突然一脸人小鬼大的坏笑,“要不,等我长到高过你了,你来做我媳妇儿;咱们就算扯平了?”
少女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怒道,“想得美!再这么油嘴滑舌,小心到了野人山中,我直接找人把你给宰了;路上表现好点,我不宰你,你救我一命我放你一马,咱们就算两清了。天公地道。”
任平生双手捂头,叹气道,“这样的媳妇儿,真要不得。难怪以前师兄都当了大官,还是不肯找媳妇,说什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李曦莲突然一脸警惕,寒声道,“你师兄,当的什么官?”
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旦开起撩拨女子的玩笑,心境中就自然而然的有了几分拘束几分轻松,只是任平生那刚刚变得轻松的脸色,瞬息阴郁起来,没来由的有想起哪怕曾经一片祥和的雪山盘地,淡然道,“放心,不是你所知道的那种官。我的家乡,在我离开之前,都没有太一道教,也没有州城官兵。所谓的官,只是大家一起选出来的乡正,为乡里维护贸易规则,主理公众事务的。现在,家乡已经被护教骑兵踩踏过一遍了,也有了道家宗门。只是我都没见着。”
“再过几年,等我长大了,就回去看看。”任平生那阴郁的脸色中,丝毫没有敛藏那一份极强的杀气,与那虽然晒得有点铜色,却依然稚嫩的脸色极不相称。
李曦莲暗生悔意,早知如此,还不如给他占点口舌上的便宜好了。再说了,一个小弟弟而已,真要一语成谶,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但既然话题说开,李曦莲也不好勉强扭转,那样的话,心头的疙瘩,只会更大。
“家里,还有人吗?”李曦莲柔声问道。
任平生摇摇头,没说话。
“从这里到野人山,起码得有两千里的路程。虽然我走的地方,不算多,却也比你多点了;听说除了数千年前,太一道教召集天下万民从军,与狂人决一死战之后,就极少出现一地百姓的长途迁徙了。你一个人走这么远,是找人?”
言下之意,你怎么会有那么远的亲人?
任平生没直接答她的话,转头看着她,一脸认真,“听说过了洛济城,径直往北,从哪里翻越野人山,就能走到山中一处叫李家庄的寨子。你既然曾经横贯那片大山,有没有到过那李家庄?”
李曦莲心中如遭雷击,鹿撞不已,呆了半晌。那一场血腥屠杀,血染巷陌,尸横遍地的可怖景象,这几年,已经逐渐淡出脑海。如今骤然被任平生提起那个熟悉的地名,女子也不由得黯然失神起来。
任平生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有异,正暗暗嘀咕,难道真的是无巧不成书?那样的话,就真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功夫之说。
李曦莲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李家庄秘史,沉声问道:“你,不姓袁,姓任?”
少年点了点头,“任平生。”
美貌少女停下脚步,与任平生淡然对视,眼神犹豫,终于开口道,“我本名李曦莲,哥哥李曦同。李家庄,已经没了,除了我们兄妹俩,李家庄的人,四年前已经被杀戮死绝。关于那把剑的东西,李家庄只有一块磨剑石,叫盘龙筋,已经被护教骑兵运走。”
已经历过不归山上生离死别的任平生,倒说不上如何震惊,只是骤然听闻噩耗,仍是呆了一呆。如此一来,父亲在世时,给自己指的最后一条路,都已断绝!
天下之大,我任平生,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