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耗费心力,任平生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望气术对那面山崖石壁勘测一番。
果不其然,石壁上那古怪图腾已经不见;空余那道如同巨大石门的崖壁,陡峭耸立。
长满荒草的小径,看得出曾是一条青石板路,只是石板已被浮土掩埋。
任平生走到崖壁跟前,捡了块坚硬的石头;攀上那面形如大门的光洁石壁,对着原先有图腾蚀刻线条的位置,仔细敲击。由于之前所见的图腾,所占位置很宽,加上有些线条走向,记忆模糊;任平生花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敲过一遍。
敲击声沉实干脆,毫无回声。
也就是说,石壁之内,并无空洞。这与配合望气术堪舆观测的结果一致。
任平生回落崖下,倒不算太累,只是心气难平。一起上山的几个人,自己几乎一力承当了所有劫数,到头来人人机缘在手,唯独我任平生赔了剑条又折兵……
或许这方天地的所谓大道机缘,跟自己的命数本来就格格不入。
当初在不归山上,所谓天杀命格之说,虽然是乡民杜撰;但其实学了易理之后,任平生曾经给自己的命数排盘数次,才知道乡间谣传,竟然暗合事实!
至于重重劫难之后的流年气数,云遮雾绕;便是用上了六爻再重的先天卦数,依然无法推衍出半点蛛
丝马迹。就好像他任平生一人的命数,比重重天机还要隐晦不明。
如今的悲天剑下落,无疑就是一道无法以常理推衍的天机。唯一的办法,就是哪怕次次被那些自愿救援的同窗抬着下山,次次伤筋动骨,加上天天通宵画符,也要将这座秘境撞开一个窟窿。机缘什么的,无所谓了,能找回剑条就行;反正我悲天剑道一门,就算能修习道法,最终也不过是为了知己知彼。
任平生没有在崖下过多纠结停留,他既然确信那幅图腾,与周成的机缘息息相关,那么命主本人不在,就只能寻觅其他途径,去打开那座秘境了。
而对他任平生而言,隐含的劫数最难逾越的,却是那座云海。
云海尽头,也曾出现过那幅图腾,形如天门。
所以线索还是有的,只不过当下还找不出线头的所在。
任平生回到那座云海崖畔,就当是乱打乱撞,凭记忆找准了第一次祭出暖树巢罡符的立足点。他从那形如核舟的芥子囊中取出酒葫芦,狠狠喝了一口那味道古怪的老酒,再深吸一口气,又是一张暖树巢罡符祭出……
暮霭沉沉,荒草萋萋。
一个形如长蛇蜿蜒的马队,由远而近,划过那绵延起伏的草甸山丘,直直闯入药山之下的古陈村中。
高头大马上一位身披黑甲的百夫长,一勒马头,那疾如劲风的奔马瞬间止停。身后百骑,也都嘎然而止,队形丝毫不乱。马上甲士,齐刷刷竖起手中兵刃。曾经是任平生教拳的那块村中空地,一时间兵戈林立,铠甲鲜明,杀气腾腾。
“村里的牧民兄弟注意了!”紧跟在百夫长身边那个身形略胖,嗓音雄厚的军士,扯开嗓子喊道,“古陈村牧场连同村庄,属虎雀宗灵圃规划的地界;当今宗主吕真人爱民如子,慈悲为怀,愿意以高于常规的地价,向每家每户给予补偿。不但如此,西边有大把无人经营的丢荒牧地,水草肥美;虎雀宗愿意协助各位,寻找合适的牧地安置。兹限令所有牧民,一旬之内必须离开古陈村,往西迁移。凡备好车马帐篷西迁者,途中经过本地里正衙门,即可当场领取补偿。抗命不迁者,由我护教军团依法驱逐。”
暮归的男人,生火烧饭的妇女,奔跑游戏的少年,纷纷赶往那处熟悉的练武场。
只可惜当大家怀着诸多疑问赶到之时,练武场中只余烟尘阵阵,和逐渐远去的嘚嘚蹄声。
人群中,十几个手持木剑的少年男女,悄悄聚集在一个身材粗壮,挺立如剑的少年男子身边。
“大师兄,怎么办?这种事,廊子垭那边早发生过了,到了里正府,能拿到的补偿,连盘缠都不够,更别说另外找一处牧场安家了。”问话的少年,是来自廊子垭的满西原;当初与赫连树一起“征战”古陈村牧场的得力干将之一。如今他与另一位廊子垭勇士沙蓝,都在这里跟陈苦成学剑。
“怎么办?搬。不但要搬,还要去把里正府的补偿拿了。只不过咱们不会往西搬,东西能卖的,都卖了。”陈苦成面无表情道,“不搬,咱们打不过。但卖了东西之后,咱们再绕回界山里躲起来。”
“要不,跟两村的族老都说说,让他们商量一下?”沙蓝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陈苦成有药山神庙那边的名分在,在古陈村或许能说话算数,但自己与满西原,在廊子垭就未必能说得上话了。
护教军团既然都到了古陈村,廊子垭是必经之道。所以廊子垭那边的遭遇,不用猜都能想到。
“好,你先回去。”陈苦成干脆利落道,“就今晚,要不我带陈家族老,到廊子垭去。要不就是我问过族老的意见之后,自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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