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本是很善良的,不会希望任何人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可见她现在这幅模样,那显然是爱憎分明地让相当一部分态度转向了另一侧。
“我本以为,你会以为罗管事不过一经手人,怨也怨不到他头上。此次能驱散厉鬼,也要归功他的牺牲。”
女孩睁大了双眼,其中的情绪显出了清晰的,但还算是受制的愤怒。
“那算他的牺牲吗?本就是该他偿还的债!”女孩的语速快了起来,音调也显得愈发高昂,“我见了那婉儿姑娘的遗体,肩颈前胸用没一块好肉来形容都叫保守了!他们是打算玩活人凌迟吗?便是当朝处死刑犯,杀人也不过头点地,行事何至于此!便是禽兽也无此行径,也亏他们真下得去手!难怪婉儿姑娘有这满腔怨毒,若是换了我,怕是更为不甘!”
说着说着,女孩愈发激动起来。
“便是罗管事自己未曾动手,可死去的那罗大禽兽难不成一切手段全靠自己?他必然知情,没准还是他安排的一切逼迫手段,甚至没准就是他把婉儿姑娘抓到了那禽兽面前!如这等为虎作伥者,便是一时没死,叫我说也该被关进大牢!何况,眼下不过是让他当了回婉儿姑娘的宿主,一起跟着接受了一场法事罢了。”
对此,展逾明神情悠悠。
“法事本身确实对活人算不得什么,可有一点你怕是想错了——这当婉儿姑娘的宿主绝无表面那般简单。罗管事本算一介文人,办不得体力活计,然你可知,为厉鬼附体后,他甚至能与我角力。这等身体激发若不伤身伤腑,难不成还是由那厉鬼支付代价?在下见识过不少附体事迹,许多肝肾都出了问题,撑不过几日了。此外……”他拉长了音,“况且,死鬼易除,心鬼难医。婉儿姑娘附体后,为了报复,你猜她会不会给罗管事来上好几场场景重现?”
女孩气势弱了下来,她开始显得有些惊讶。
“这也能做到吗?”
“如何不能,不是有许多黄粱一梦的神鬼故事?”
“展大哥,你先前不是说许多只是故事而已么……”
“此事若假,你便也不该相信会有生者通灵梦见死者死亡场景了,所谓的托梦也便如无源之水。”展逾明把那皮革护具规规整整地叠在了一起,然后收起了长钉线头,“自然,说不得婉儿姑娘做不到,或只是未曾有所尝试,可有一点确凿无疑:罗管事这两日天天半夜惊醒嚎哭,而就在今天上午,他还试图在梁上悬了麻绳,全因妻子及时阻止才未曾当真上吊自缢。”
这等消息给依依姑娘造成了多大冲击尚且无为人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不再言及此事,只是安安静静地把面前菜篮子里不少烂叶老茎挑了出去。
然后便该是做饭了。这一顿没有新鲜的肉食,但没有其实才是生活的常态。女孩便是因为最近的委托分到了不少的一笔钱,也丝毫没有挥霍的欲望。
袅袅炊烟飘向了天空,女孩很快就端上了午餐的主菜:加了熏肉和玉米的蔬菜浓汤。展逾明并不挑食,何况菜品虽少,味道却称得上令人满意——唯独往日里活力满满的依依姑娘在倒是显得心事重重,几乎没动几筷子。
“展大哥,你说,所谓的魔,都只是那天所见的那样吗?”冷不丁的,女孩轻声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好像,好像与人也没有太多不同,真要说滥杀,好似也没有肆意伤害百姓。”
展逾明端起了面前的碗。
“何必多想?汤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