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睡意,像笼罩天地的大雾,又如同无形的绳索,把几次想要清醒的意识拦了回去。
终于,生理机能还是打破了终将逝去的倦意封锁。曾玉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起微沉的眼睑,大脑随之清晰起来。诶,等等,我这是在哪里。
抓了抓被枕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从床上支起身子坐直,发觉自己竟然睡在一间四壁雪白、徒有一床一窗一门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房间——如果连天花板的一盏日光灯也不算的话。刚清醒的脑子瞬息又懵了。
记忆中,自己不是来谢明这投宿一晚么。恰巧谢明完成实验,哥俩在谢明的卧室里就着些花生零食,小酌一番。曾玉春自信酒量还算可以,可好像很快……他的记忆就停留在喝下第三瓶啤酒之后片刻,接着什么也不知晓,什么也不记得了。
还有,谢明上哪去了,这完全也不是他的卧室啊。
曾玉春心神涌起几分紧张,掀开被褥跳下床。孰料,挥手的刹那,他突然感到左臂隐隐作疼,忍不禁低头一瞧。奇怪,他的左胳膊上赫然出现一圈厚厚的、用于缝合后包扎的纱布。纱布下仿佛真的有伤口作痛。不对啊,这创痕又是哪来的?昨夜来见谢明前,甚至两人对饮的时候,也还没出现这道处理过的创口呢。
突然间,他听见门外的走廊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往这个房间的方向而来。曾玉春怔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该主动过去开门,还是躲在门后伺机而动。
就在他犹豫之时,门已先一步打开了。谢明的方脸登时呈现在他面前。
看见是熟悉的朋友,曾玉春原本提防的神色才放松些许,拍拍胸脯吐气出声:“唉我的天哪,幸亏是你。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被什么人关起来了呢。”
“哦对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的手臂上怎么有个伤口?这房间又是谁的?我还在你的研究所吗?”
面对连珠炮似的发问,谢明饶有深意地瞟了他一眼,却默不作声,径直走到他卧榻的大床坐下,示意有话要说。
曾玉春内心嘀咕,毕竟未做多想,也跟着回来坐在谢明旁边:“有话就说吧,不过我的时间有限。你最好挑重点的说,我还要去搭飞机呢。”
谢明沉吟须臾,表情复杂游移不定,终于,他还是下定决心似地启唇:“玉春,你的机票……已经被取消了。”
“啊,为什么,台风还是大雪啊?”曾玉春还以为是其他客观原因,当然,他自己也清楚,眼下这个季节是不可能刮台风或者下大雪,所以他这句话多少有点调侃的成分。
“不是因为天气。今天已经是六号了,你的航班是在昨晚。”言下之意,你已经错过了自己的返程。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睡了整整超过一天?!”心念如电,恍然大悟的曾玉春嘴巴都快惊得掉到地上了,立即有点语无伦次,“我妈呀,你、你怎么也不叫醒我?我不是跟你说过,昨晚,昨晚我就要搭飞机离开?”
谢明欲言又止,神情也越发古怪起来,总给人一种直觉——他可能是故意这样做的。
可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