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之外,交锋已到了最后关头。
柳艺馨摸遍剩余的随身装备,可除去一支零件受损而不能发射的便携式弩枪,几乎没有能够得上威胁的远距离武器。更要命的是,壮汉化身的怪物显然决心不给她任何绝地反击的机会。三条悄然包围的触角猛扑过来,呈夹击之势,欲一击置被困的她于死地。
柳艺馨拼尽全力,躲过其中两条触角的突袭后,用装在弩枪里的毒针迎着擦肩而过的最后一条狠狠扎下。那根触角因负痛退却挣扎,反倒被毒针拉开一条大口子,猩红粘稠的液体喷涌出来,不少溅落在柳艺馨的衣服上。柳艺馨顾不得恶心,趁怪物退离两米之后,最后一次展开空气墙的防御技能。
中毒的巨大怪物痉挛地震颤着,咆哮着。两只推土机铲斗大的螯爪胡乱而发狠地横扫,修剪杂草似地,把剩余的四五株小树一一劈断,整片树林几乎夷为平地。
嗷嗷嗷嗷嗷……凶光陡现,这回壮汉已经不满足触须和爪子的合击了。它挪动身躯,活似一头被激怒的战象,铁炮轰击般践踏地面,隆隆冲来。柳艺馨的屏障岌岌可危!
可惜壮汉只顾眼前却忘了身后。在它快迎头撞上气墙壁垒时,一道声势浩大的苍白色闪光汹涌爆发,凌厉地扑向那数十条堪比大王乌贼的巨型触须。
柳艺馨先是听见犹如重机枪扫射的金属锵锵声,继而被怪物撕心裂肺的痛嚎惊得险些忘记冲撞下空气墙不断蛛网蔓延的裂纹。幸亏她及时回过神来,在防御壁崩解前的一瞬翻身滚向旁侧。紧接着,伴随山垮一样的轰隆巨响,无数被类似锐器的不明攻击斩断切碎的残破触角凌空飞舞、四散落地;更多的组织液激射而出,把怪物脚下方圆十米的地带化作血池般的恐怖景象。
夺命的银色亮芒再度发威。柳艺馨终于看得比较清楚,光源位于山丘附近,激耀的光幕中隐隐透着两条人影。正当她揣摩对方是敌是友之际,成千上万的奇异光柱箭雨一样,泼向只剩半条命的巨怪。顷刻间,它彻底变成千疮百孔的大血袋,在最后的凄厉惨呼中毙命,化为一堆模糊血肉。
艺馨,艺馨,你还好吗?!几乎同时,山丘方向传来同龄男子的呼喊。
柳艺馨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不是傅杨的嗓音么?
没等她奇怪对方为何会来到这里。天生神眼的傅杨抢先在完全笼罩的夜色下瞅准被矮灌木遮掩了大半身影的她。“在这里!”兴奋的他挥舞着强光手电筒,对刚刚隐没在光网中的另一人叫道。
三秒钟刚过,柳艺馨就看到穿行过来的傅杨,还有与其便装形成鲜明对比的一身迷彩服的高正义。她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终于安了,在两人的帮扶下挣扎站起来,俏颜三分快慰七分感激:“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恐怕我就得殉职了。”
“啊呸呸呸呸呸……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傅杨边说边环视周围,满脸纳闷,“哦对了,我们老总呢?你有没有看到他?”
柳艺馨微微叹气,抬手指了指小树林前方的地。
三人来到遗迹洞口。傅杨将洞壁上的字反复研读几遍,语气都不太淡定了:“让我捋一捋。现在的情况是老总进去了,曾玉春那小子也在里面。可是除你以外,我们其他人只能呆在这里,和那个守株待兔的农夫一样?”
“我想是的。”话糙理不糙。
“可你已经受伤了呀。”傅杨难忍怜香惜玉之心。
“我的伤不要紧。”柳艺馨瞅了他俩一眼,“况且还有别的人选吗?”
说话间,她已重新包扎好迸裂的伤口,又从小腿处的暗袋掏出一件护膝状的小皮囊。透过拉开的拉链,傅杨看得分明,里面居然藏着不少东西,有退烧贴、止血带、奇形怪状的药草,还有几个方便面调料包模样的药片塑料封袋。他恍然大悟,敢情这是个微型急救包啊。
柳艺馨撕开其中一个小药袋,把里面的神秘药汁悉数饮尽。在其他两人的注视下,原本脸容煞白的她恢复了部分血色。不用想也知道,这药水对回复体质体力具有奇效。
“真的不用我们进去吗?”
她临行前,一直摆着扑克脸的高正义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当然知道陈海东的叮嘱不是儿戏。但此刻柳艺馨即便药效神速,也不可能完全康复至正常状态;而遗迹内部深不可测,肯定有各种艰难险阻已在前方露出狞笑。凭她一个人,能够应付得来吗?对此傅杨仍旧担心,他其实也不看好。
柳艺馨停下脚步,视线一转,投射到山丘后面的远方:“如果你们想帮我的话,我这里有一个请求。”
你说,我一定办到。傅杨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
“沿着山丘过去,在石缝内有条暗道,通向一处老房子。那里有其他获救的人员。”柳艺馨顿了顿,“你们帮我传个信。如果一小时后,我没有出来的话,就请他们先行撤离,不要再管其他的事了。”
好。高正义答应得言简意赅。
“等等,那你呢?”傅杨失声喊道。他匆匆伸出右臂,恨不得刹那间挽住对方的手。可柳艺馨话音刚落就背身迈步,毫不犹豫地踏下遗迹洞的台阶,用渐行渐远的影子无声作别。
柳艺馨刚刚挥别了援军,曾玉春这边却出现新的敌人。
狂沙越发肆虐,他和宋坤林行进得并不快,特别是在两人彼此提防的情况下。沿途的流沙漩涡不时将露出一角的石块枯木吞没,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却不敢坐以待毙。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希望觅得一线生机。
当走在前头的宋老头又一次停下来时,他抬头远眺地平线,若有所悟,忽然语出惊人:“把那个球给我。”
曾玉春心说你这不逗我么,凭什么。当即严词拒绝。
“你就没有想过,出去的秘密可能就在里面吗?”宋坤林冷冷地提醒他。
理论上确实有这可能。但宋坤林是真心想找到出路,还是借机另有所图呢。曾玉春对此深表怀疑。
他的疑虑当然瞒不过宋老头的眼睛。宋老头神色复杂地摇摇头,再不理他,就仿佛刚刚从未与他说过话一样,又抬腿前行。这么一来,曾玉春反倒更拿捏不定,究竟该不该暂且相信他、依言照办。
风吹沙浪。就在这个时候,曾玉春视角微偏,发现左前方十点钟的位置,似乎有个银白色的光点,距离他们不过五十米。仿佛冥冥中有第六感指引着自己,他猛然叫住走在前面的宋老头,要求改变走向,朝那个奇怪的白点跋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