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孟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过幽暗的长廊,穿过郁郁葱葱的后花园,来到寝宫深处。
寝宫就在沙丘宫之内,从沙丘宫大殿到寝宫,距离不是很远。
戴偃夺权后,没有对沙丘宫作任何修葺,一切照旧,更没有扩建,据说是为了节俭人力物力,集中宋国国力对外扩张。
这两年,沙丘宫越发破旧,相比齐国临淄雪宫,楚国郢城平成宫,秦国咸阳溧阳宫,沙丘宫规模小,王宫破旧,算得上是战国时代诸侯国王宫中的奇葩。
烛火掩映下,沙丘宫城墙斑驳淋漓,像老人枯黄的皮肤。
齐孟晚上喝了不少酒,春秋战国时代的清酒为果实谷类酿成之色酒,度数不高,类似于现在的啤酒,可是喝多了也会醉的。
更要命的是这种果实酿造的酒后劲大。
刚才诛杀唐鞅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已经头晕目眩了。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饮酒啊。
这是第一次来到寝宫,在寝宫深处,或许正有一个或者几个美丽女人在等待宋君临幸。
齐孟对美女并没有太多期待,眼前保命要紧,如果荆叔段今晚不能除掉唐鞅一党,以后齐孟也没什么安稳日子过了。
所谓酒后乱性,齐孟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做出什么出轨的事情。
可是,宫女刚刚退下,耳边便传来娇艳欲滴的声音,接着是环绕四周的久久不能散去的幽香。
莫非这就是王夫人?
走在路上,齐孟通过和宫女闲聊,对王夫人的情况多少有点了解。
王夫人原先是越人公主,在越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后来,越王无疆在齐国怂恿下攻打楚国,被楚王灭掉。
越国公主流离失所,几经辗转,来到宋国,被戴偃看上,纳为夫人。
“君上,君上,”
听见王夫人声音,齐孟连忙告诫自己,不能心动,不能心动。
齐孟对男女之事向来视为洪水猛兽,倒不是因为性无能或者变态,而是从前失败的感情经历对这位小伙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以至于现在一听到女人,他就本能的感觉受伤。
然而这声音却是如此娇媚,如此让人难以抗拒,叫的齐孟心驰神往。循着声音,脚下不由自主往前移去。
恍惚之际感觉手指触到一团柔软之物,正欲开口,身边幽香四溢,隐约感觉自己身体被人环绕,而且还是个女人。
难道保持二十三年的处男之身就要完了么?
正在齐孟心情忐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就在这时,穿越而来积聚的疲惫感涌上来,齐孟感觉眼皮像被铅皮坠着似的,沉重的抬不起来。
来不及看清楚王夫人美丽容颜,来不及解决掉自己的处男之身,一阵昏沉,倒头便睡过去了。
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总是在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问题。
与王夫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被齐孟这样睡过去了。
算命的曾经给齐孟算过,齐孟一生奔波,晚年大富大贵,是个操心的命。
这命算的靠不靠谱不知道,不过自从穿越到战国时代,他确实一直在操心。
从王夫人的角度看去,宋君眼皮乱翻,鼾声急促。
脑海深处不时浮现起滚落的人头,沸腾的鲜血。
数千个冤魂缠绕在齐孟身边四周追着他索命。
戴偃,为何要杀我们,还我命来!
戴偃!为何要杀我们!还我命来!
被砍去脑袋的大司马唐鞅拖着血淋淋的尸体从地狱走来,手执巨斧,追着齐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更多的无头尸身从天边走来,阴云密布,四处皆是荆棘,想要逃走却又无处逃生,咒骂声,哀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君上!君上!”
“啊!”
齐孟用力揉着太阳穴,过了一会儿,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
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
抬头望见床下一位身材妖娆的年轻女子正瞪大水汪汪眼睛注视着自己,齐孟下意识遮住下体,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脑中茫然,呆坐了一会儿,再看看眼前妖娆美人,忽然才想起这是夫人王氏。
不得不说,戴偃对美色兴致索然,成为国君后,更是把全部精力投在了国事上,平日里很少见王夫人,更别说是临幸了。
所以站在齐孟眼前的这位美人平日里备受冷落,昨夜君上突然临幸,让王夫人受宠若惊。
“何事?”齐孟努力调整好自己情绪,不让自己在美人面前过分紧张。
《吕氏春秋》中说,醇香美酒,烂肠之药,美人妖姬,伐性之斧。
一句话,美色美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能过分沉迷。
以后决不能再这样堕落了。
“君上,左大夫与太傅在大殿等候,说有要事奏报。”
“寡人知道了!”
一定是铲除唐鞅门客的事情。
此事可不能有任何耽误,齐孟不想自己脑袋被高渐离或者荆轲或者无名氏刺客砍下。
“帮寡人更衣!”
王夫人迟疑片刻,杏眼微红,已经擒满了泪水。
“君上好久没让妾身更衣了,”
看得出王夫人很是激动。
然而齐孟现在注意力并不在王夫人身上,他着急赶去沙丘宫完成他的大事,杀人。
也顾不得王夫人温柔缱绻,匆忙换上衣裳,洗漱完毕,拽步向外走去。
“君上此去,何时才会回来?”
王夫人望着国君身影,明眸已然红润。
“寡人就回,不必挂念,”
“那妾身便等君上回来。”
齐孟没有再回头,而是加快步伐朝沙丘宫赶去。
片刻光景便已到沙丘宫大殿。
申不益与荆叔段在大殿等候已久,齐孟向南坐定,君臣相拜。
齐孟抬头问道。
“门客都杀完了?“
荆叔段面有愧色,没有答话,旁边申不益替左大夫回答说。
“门客一个不留,只是,”
申不益欲言又止,支支吾吾。
齐孟追问道:“只是什么?还有什么?说,”
“禀告君上,臣等无能,让唐三跑了?”
“唐三?”齐孟觉得这名字很熟悉,莫不是写小说的那个唐家三少,什么时候他也穿越到商丘来了?
申不益连忙解释道:“就是唐鞅的三公子,唐三,今年不过十五岁,是唐鞅最器重的儿子,去年与萧一民家订婚,迎娶萧家大小姐,昨日唐鞅被杀,萧一民又听说大司马府上门客被君上赶尽杀绝,便悔婚了。”
齐孟脑海一阵晕眩。
“悔婚了?”
沉默许久的荆叔段终于开口说话。
“禀告君上,萧家不仅悔婚,还宣布断绝与唐鞅家的一切关系,”
“这样啊,“
“谅他一个少年,掀不起什么风浪,“
“萧一民太他们有什么反应,“
齐孟抬头问荆叔段道。
“他们呐,被君上镇住,现在都在大殿之外,等着向君上谢罪呢。“
荆叔段不无得意道。
“那城中的三千守军呢,他们对寡人诛杀唐鞅有什么反应?”
相比萧一民等权臣,齐孟最担心的还是商丘城内的三千守军。
申不益接过话头道:“唐鞅死后,群龙无首,这些兵士也不敢贸然行事,君上又说既往不咎,这些兵士现在都规矩得很,”
齐孟大喜过望。
没想到一场宫廷政变就这样被消解于无形,虽然前路艰险,好歹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让萧一民他们进来吧,寡人有要事宣布,“
“要事?“
申不益荆叔段没反应过来,生怕戴偃再惹出什么祸事。
望见齐孟笃定的眼神,两人也不再反对。
半个时辰后。
沙丘宫大殿。
齐孟正襟危坐。
群臣面面相觑,萧一民脸色尤其难看。
派遣刺客刺杀戴偃的计划泡汤了,唐鞅门下三千门客被杀的片甲不留,还能派谁呢?
齐孟清了清嗓子,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