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周氏端起已半凉的茶水,看向钱妈妈。
这妈妈是她的陪嫁丫鬟,协理内宅琐事多年,她上前来替周氏收起账本,道:“铺子里的生意大差不差,那几个掌柜也实诚,帐不会错到哪儿去,您看久了不如歇歇眼睛,听奴婢禀报件事儿。”
“什么事儿?”
钱妈妈看了眼左右,屋里剩下的三个奴婢都知趣地退下,如此,钱妈妈才上前道:“盛妈妈说前两日秋昙让二爷罚跪了,不知因的什么事儿,直跪到半夜才让起,也就是小姑娘身子骨好,若换了我们,早不成了,这两日秋昙倒没什么事,只是不能进屋伺候。”
周氏轻蔑地哼笑了声,“他那个脾气,责罚奴婢还要因什么事么?至于秋昙,往后能有大用处是好,没有也不碍,只要她能给他吃那副药方子吃一年,也尽够了。”
“另一件便是冬儿这几日总托人来说,说她身子大好了要回府伺候,既然秋昙下去了,二爷身边缺个人,总要问起她的,拖不了多久,还不如把她调回来先伺候着。”
说起冬儿,周氏笑得更轻蔑了,她记得自己几年前便暗示了她,可这不开窍的却做出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母鸡护崽般护着秦煜,这几年冬儿态度倒软下来了,因着伺候了秦煜这些年,得了他的喜欢,却没得老太太喜欢,老太太总也不提收房的事儿,冬儿急了,这会儿才想起她,处处与她方便了,可如今她才不领情。
“说起来好笑,我以为冬儿这样忠心的,这么些年了该给个名分,谁知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二哥儿央老太太给冬儿说个好人家,老太太不上心,把活儿派给了我,冬儿这个年纪,我不把她配了外院那跛脚的马三便是大恩义了!”
“夫人说得是,这内宅里的人,兜兜转转还得您来排布,只是二爷看重这丫头,回头闹起来便不好了。”
“那就得妈妈你费心了,寻个家底厚,哥儿人品差些的给她就是,”周氏漫不经心地说着,钱妈妈就要给她提人选了,突然周氏想起什么,又道:“不忙,今儿你先领她来见我。”
用罢午饭,果然有婆子领了冬儿和绿浓进来,先让两婆子看了她们的手臂和脖子,确定二人已痊愈,钱妈妈才过去,让绿浓在外候着,请冬儿进屋说话。
冬儿放下包袱,向周氏行礼,周氏淡淡嗯了声,赐了她坐,开门见山道:“冬儿,明年你便到了出府的年纪,这些年你伺候二哥儿有功,我该为你指门好婚,王瑞家的,柳盈家的向我打听过你,我想着还是得先问过你的意思,你是外头有中意的人家呢?还是让我给你指一个呢?若有中意的,二哥儿给你添份嫁妆,公中也给你添一份,风风光光把你嫁了,也算全了主仆情义。”
“夫人,奴婢不出府,奴婢宁可在府里做一辈子丫鬟,服侍二爷,况且二爷用不惯旁人,便是将来娶妻了,也还得奴婢伺候,”冬儿说这话时,语调中带着几分骄傲。
周氏却放下茶盏,用帕子摁了摁嘴角,似笑非笑看着她,“这却说岔了,有谁没了谁就活不成的?你走的这一个半月,都是秋昙贴身伺候的二哥儿,过不多久听风院又要有女主子了,安平县主的身份,三年之内也不能许他纳妾,你已这个年纪,还要等到几时?听我的话,早早谋了后路才是正经。”
冬儿如遭雷击,两眼发直,险些坐不稳当。
她颤抖着声问:“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我还能同你说假?这些年你对他的心我看在眼里,这才提点你些话,你要想留在听风院,便直同他说,这时候了还端着做什么?他若疼你,怎会不肯呢?不然便尽早自己看好人家,到时借着候府的光,借着二哥儿的光,还能替你说和,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