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毒下在茶里?可自己明明还没有喝到?
温泅雪缓缓走到他面前,垂眸看来,神情依旧如春夜湖水静谧沉静,轻声呢喃:“检查花环的时候,怎么不认真一点?”
——花环?
药师挣扎着,却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只能怔怔地望着那张美丽幽静的脸,望着他头上自己亲手戴上的花环。
那双乌黑的眼眸,眼底还留着一点泪水,像雪山下消融的泉水。
清澈温和,纯粹得即便静静专注地看着人,也像是没有焦点,映不出一丝身影。
像是知道他心中的疑虑。
“花环表面解除法力限制的草药,是故意摆在明面,给你发现的,重点其实是在花环里面。”
温泅雪伸手,从草茎交织的中间拿出一颗药,语气温和平静,善解人意地解释给他听。
这颗药,正是昨天傍晚遗族少年障眼法藏起的那颗。
“你应该仔细一点的。”
温泅雪轻轻看着药师惊惧的眼神,松手让药丸掉进茶杯里,然后从花环摘下一颗饱满的粉色花苞,花苞里藏着几个豌豆大小的白色花苞。
撕开,花粉溶入水中。
他端着这杯特制的茶,稳稳递到不能动的药师嘴边。
敛眸,语气一如既往平静:“你导演的戏,我很喜欢,作为感谢……”
将空了的茶杯放回桌上,温泅雪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时间差不多了。
他回头看着做最后挣扎的药师,眼眸清澈内敛,矜持抿唇笑了一下,然后笑容消逝,惊叫一声:“啊……不要!”
没有表情,但声音惊慌脆弱,尾音还带着一丝失措无助的颤音。
药师:??
……
遗族一刀劈开眼前的门。
看到温泅雪倒在地毯上,药师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按着他的手腕,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
温泅雪始终看着门外,抬眼对上遗族少年的眼睛。
蕴着清泉一样的眸光,在伤害和死亡面前,也一如既往静静地温顺无措,慌张害怕都懵懂不会。
温泅雪没有反抗。
药师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遗族少年的眼神和他挥出的刀。
遗族面无表情,连同药师的身体一起击飞出去。
在鲜血喷洒下来之前,拉起温泅雪的手,将他带到自己身前,自身挡住身后溅射来的鲜血。
温泅雪看着少年没有表情的脸,眸光怔然微动。
遗族少年垂眸,认真给他重新系好腰带:“走。”
温泅雪:“等一下。”
他第一次挣开对方的手,跑向药师。
遗族看着,他小心绕过地上濒死的药师和血迹,拿起被放在一旁的鸟蛋,还有掉在地毯上的花环。
温泅雪将花环重新戴在头上,调整鸟蛋在草编的小提篮里的位置,回来重新牵起少年的手。
看着少年的眼睛,像地牢初遇的那天一样,眼眸微弯,笑了一下:“走。”
那身幽静的天水碧,任风吹拂开,他像是生于凛冬,囚于永夜,被人盗走出逃人间的四月之雪。
地上,药师歪着头,气管抽搐,发出嗬嗬的声音,死不瞑目直直地望着他,透过溅血的瞳眸看去——
阳光灰白,世界灰暗,只有那个头戴花环的青年是红色的。
像深渊蚀骨河的水,清澈幽静,任他走进,沉底,溺亡,自始至终,未曾看他一眼。
“药师的书房里,有一条传送出去的路径,我们走这条路。”
暗夜泉水一样静谧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视着牵着他的手,以保护者姿势走在前面的少年,温泅雪温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