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舫怒道:“晓舟,你别不识好歹,大家为了找你,到现在谁都没顾上吃饭,你还这么放肆胡闹?”江离向城下林青儿姐弟一拱手道:“三嫂,黑儿兄弟,有劳你们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吃饭吧。”林青儿答应一声,与兄弟先回去了。江离才转过身来道:“大哥,你别生气,我来劝她。”卢舫瞪了妹妹一眼,转身沿阶而下。
江离道:“晓舟,早上我心情不好,是我的不是;你赌气走了,我因为有事,只道你一时使性子,所以没多理会,你就在这城头坐了一上午么?现在天气虽然不冷,但城头风大,吹得时间长了只怕也吹出病来。娘很是担心你,只怕她老人家也没吃饭呢,我们快回去吧。”
卢晓舟听他软语相劝,一腔的委屈得以发泻,俯在自己膝头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江离见她哭个不住,急道:“晓舟,你要我怎么样才肯回去?你只管说啊,你以前从来不哭的。”卢晓舟道:“你只是欺侮我。”江离道:“我何尝起过一丝欺侮你的念头?你是我妹子,我欺侮你,我还算人吗?”卢晓舟道:“人家好好跟你说话,你黑着脸对我不理不睬,你对乐姐姐也这样吗?”
江离一怔,道:“我早说是一时心情不好没顾上你,求你别生气的。”卢晓舟道:“那你现在心情好了,顾得上我啦?”江离陪笑道:“你这么大脾气,我哪里还敢不顾着你?”卢晓舟不好意思地一笑,低声道:“二哥,我自小没爹没娘地野惯了,你不怪我吧?”江离见她好了,忙道:“我怎么会怪你?你不生气了,我们回去吧。”卢晓舟道:“且不忙,二哥,我问你一句话,你肯不肯把心里话告诉我?”
江离不知她古怪精灵地又搞什么鬼,道:“你问什么?”卢晓舟道:“你很喜欢乐姐姐是不是?”江离一呆,想起昨日之事给她误会着终究不好,微一沉吟道:“晓舟,我跟无央定了亲了。”卢晓舟脸色“唰”地惨白,睁大了眼睛道:“你胡说,你昨天明明告诉徐道长,你说你很喜欢我,你还,你还,你如今又不认帐了?”
江离已明白她对自己的心意,但自己已心有所属,无论如何要打消她这份念头,让她死心才好,看着她柔声劝道:“晓舟,我是很喜欢你,可只是当你是我妹子,我对你就像对阿梅一般。我和无央两情相悦,我早就打定主意非她莫娶,现在双方长辈都已答应,万事具备,只等无央有了时间便可成亲。此事木已成舟,是无论如何改变不了的了——你不信可以去问徐道长,也可以问我娘。”
他立意要卢晓称彻底死心,因此一席话毫不婉转掩饰,说得无一丝转还余地,卢晓舟听着听着,忽地大叫一声“够了”,转身疾奔几步,纵身向城下跳去——江离本来准备着她大哭大闹一声,哪知她性子激烈,竟跃下城头!城外便是洞庭浩淼烟波,江离“唉哟”一声,冲上几步,纵身也跃入湖中。
卢舫听得声音不对,奔上城头一看,连声叫苦——他生长北方,不会游水,站在城头大呼救人,但数丈高的城墙,寻常人哪敢往下跳?卢舫无奈,只得下来从城门绕过去,呼船下湖打捞。好在小船驶出不远,就见江离托着卢晓舟游了过来。忙将二人拉上船,卢晓舟已被呛晕了过去,江离顾不得自己浑身湿淋漓,衣服也不及拧一把就忙着抢救卢晓舟,控水换气,哥儿俩忙了半晌,卢晓舟方苏醒过来,伏在船头放声大哭。
卢舫心下惨然,道:“晓舟,都是哥哥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江离好生歉疚,自己悔不该直言相告,伤透了她的心,若是婉言劝解,何至于此?见她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一个娇怯怯的身子哭得颤抖不已,心中既怜且愧,劝道:“晓舟,是我不好,你若恼我,就打我骂我,怎么做这样傻事呢?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只有一死给你抵命。”卢舫急道:“二弟,你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江离只是摇头叹息。
卢舫见妹子哭个不住,恨声道:“你这小子,到底怎么欺负了她?”向江离眨眨眼睛,一拳直击过来,江离只顾自怨自艾,哪看见他眼色?给他推在肩头,往后一仰,“扑嗵”一声,跌落湖中。卢晓舟听得动静不对,抬起头来,眉头微簇,淡淡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你打二哥作什么?”卢舫“啊”地一声,道:“你不是为他?这可算什么!”伏在船头大叫“二弟,二弟”,哪知江离沉下水后,竟不再浮起,卢舫只怕他二次落水真的出事,忙唤船家帮忙打捞。
卢晓舟见半晌仍找他不到,也急起来,江离早上不理她,她哭着跑了,而他竟然不追过来,这才赌气不肯回去;终于他还是找来软语陪情,她心底方又喜欢。又怕他嫌自己任性,所以想索性表明心迹,双双定盟,哪知劈头一盆冷水,江离左一句“兄妹之情”,右一句“非她不娶”,让她登时觉得天地变色,自己再无一丝人生乐趣可言,想也没想便投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