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央进来时是被何程搀扶进来的,一瘸一拐,垂眉敛目,哪里有平时半点骄矜桀骜。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景安帝坐在上首龙椅,声音低沉疲惫。
谢央跪了下去,左上角的青石板上躺着一封黑色的奏折,格外醒目:“儿臣没做过的事,儿臣不认,只求父皇给儿臣一个公道!”
谢俶盯着跪的身形笔直的谢央,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他这个侄子还真是演的一场好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还敢死不认账?
两手交握放于身前,谢俶眼眸微微发暗,就是不知道谢央是真的愚不可及慌不择路,还是另有安排留有后路……
看景安帝只盯着他,没说信或不信,谢央眸光微闪,咬了咬牙,沉声开口:“若真查明是儿臣所为,儿臣愿意自请废除太子之位,前往西山驻守皇陵,终身为大禹祈福。”
何程悄悄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谢央,转头看景安帝眼里已然有了动摇,便复又垂了头。
自阳监正一番话后,景安帝虽然未表露出来,但对太子已经生出了忌惮之心,如今太子肯说出自请罢黜的话……
不得不说,确实聪明,一句话对症下药,打消了陛下的疑心。
能在太子之位上坐这么久,多多少少有两把刷子。
“太子失德,在府中反省七日,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府。”
等谢央领旨谢恩退出福安殿,景安帝才睁眼,看向谢央,眼睛周边纹路越发明显,衬得他老态严重:“老三,你可有怪朕?”
二人都知道景安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彼此心照不宣,如果说往日里景安帝或许会对谢俶忌惮,但如今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亲自下令将谢俶幽禁。
这便是算将这块遮羞布给揭开了。
景安帝盯着下方的谢俶,若是其他臣子,听了这话,恐怕早就开始诚惶诚恐,但他这个三弟却不一样。
冷冰冰的一张面瘫脸,定力非比寻常,简直比他这个做皇帝的还要淡定,淡定的让景安帝不自觉的反思,自己刚刚那问题是不是问的太小心眼?太心胸狭窄了些?
“皇兄多虑了,在其位谋其职,若是一个君王失了疑心,便也就没了敬畏感,臣子才是该担忧的时候。”
谢俶这一番话在景安帝意料之外,他在心中仔细的品了品,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疑心确实是每个帝王的通病,他倒是看的透彻。
“你就当真不怕?在冷宫之中,听说你还劝长乐那丫头跟你划清界限。”景安帝上半身前倾,嘴角含笑,挑了半边眉头,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谢俶终于抬头,狭长的眸子深邃黝黑,定定的瞧着景安帝,不带半分闪躲:“怕,也不怕。”
景安帝好整以暇,并不插话,等着谢俶解释。
“帝王的疑心,做臣子的没有不怕的,但不怕,是因为臣弟对皇兄您有信心,一位英明的上位者,疑心只会让他时时反省自身,而不是用在容不了能臣这种秽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