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父工作的事情还没完。
他上午提着一瓶白酒出去,下午回来,白酒没了,倒是脸上的愁苦更多了些。
温甜下楼时,多嘴问一句,温父只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她:“是因为我吗?”
温甜盯着她。
温父猛地站直身体:“没有这样的事体,你不要乱想,上去睡觉,明天不用跟着爸爸去上班了。”
温甜沉默片刻,转身上楼。
温父扶着桌子,擦了两下手,问道:“小甜,你药还在吃伐?”
温甜摇头。
温父:“不要吃了,是药三分毒,能停就最好停掉。”
温甜:“我没吃。”
温父慢慢的坐下来,对着空气说道:“没吃就好,没吃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温父又忙活自己工作的事情去了。
温甜站在楼上目送他离开,心里掀起一丝烦躁。
她此生最怕给别人添麻烦,可惜此人从出生开始就在给云娘添麻烦,害死了云娘之后,又开始给温父添麻烦。
她像一颗无人问津的天煞孤星,扫把星,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论走到哪里,沿途都是鸡飞狗跳,血光之灾。
小学时,同学骂她是个倒霉玩意儿,她小时候不信这个邪,后来长大了发觉:这群小王八蛋骂的挺对。
温甜的运气确实不好,长久以往,这就成了她的心病。
她开始越来越相信自己是个多余的麻烦。
温甜没了卖鸡蛋的活儿,寒假作业也叫她做的差不多,此刻她没事情做,便躺在床上等死。
这是她的业余活动之一,除了发呆之外,还热衷于这种消耗光阴等死的行为。
浪费了半小时之后,温甜的玻璃窗被小石头砸了几下。
她在陵城没有朋友,如果非要有,隔壁邻居家的傻儿子算一个。
温甜推开窗,一楼院子里站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手里抱着烟花棒,兴奋的在院子里又蹦又跳,嘴里喊道:“甜宝儿!甜宝儿!”
温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少年并没有因为温甜的冷淡而退缩,他的样貌可爱,年纪大约和温甜差不多,只不过脸上显出一种不正常的痴态。
温甜关上窗,打算眼不见为净。
她不理会人家,那少年就不死心,又开始捡小石头砸温甜的窗。
温甜心中思量一下,发现修窗的价格不便宜,索性坐起来,下了楼。
一下楼,她说道:“小春生,你来干什么?”
小春生的瘸子爹叫.春生,亲妈死的早,自己又是个智力不足的痴呆儿,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周围的人便叫他小春生。
小春生乐呵呵的傻笑:“找你玩儿。”
温甜:“我现在不想玩儿。”
小春生说:“那你什么时候想玩儿,我在院子里等。”
小春生和温甜认识的契机很简单。
二人乃是青梅竹马,因为都有死了娘这个共同的原因,被周围其他的小孩儿一起排挤。
小春生一合计,我也死了娘,甜宝儿也死了娘,我们合该成为一对好朋友。
小时候温甜被砸泥巴,少不了有小春生的一份。
只不过温甜后来学会了换成石头砸回去,小春生却因为脑子不好使的缘故,学会了吃泥巴。
这一点,温甜没想到。
小春生也是十一二岁的时候,才向她吐露心声,说自己觉得泥巴不大好吃。
温甜才知道小春生过得比她还惨,她给泥巴砸,小春生就被按着头吃泥巴,这傻子还真吃了不少。
她那会儿只跟小春生说话,二人好歹被一起走了这么多年,生出了一丝朋友的友谊,小春生受了气,温甜就去给他找场子。
正好温甜那时候想当个锄强扶弱的女侠,小春生就成了她扶的第一个弱。
一转眼,温甜已经十六岁。
小春生比她大一岁,不过发育的不好,长得很秀气,头发软绵绵的贴服在脑袋上,唇红齿白,活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温甜狠狠地拧着他的脸,骂道:“你怎么又长肥了?”
小春生痛了就哭,眼泪汪汪的:“我没有吃肉,我不知道。”
温甜:“你还撒谎。再胖下去,你就胖死得了。”
小春生长得不胖,眼睛是圆的,脸也是圆的,除了娘炮一点,没什么大问题。
“我爸说我长得不是很胖。”
“你爸还说村口的王寡妇长得漂亮,她漂亮吗,取来给你当后妈要不要?”
小春生惊恐的瞪着眼睛,拼命晃脑袋:“算、算了,她太凶了,我怕被打。”
小春生连忙把自己手里的烟花棒给她:“这个给你,我们放烟花。”
温甜道:“谁大白天的放烟花。”
小春生看着她,模样渐渐羞涩起来。
温甜知道,这人来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放烟花这么简单的事情。
烟花是借口,另有其事才是真。
她心道:几个月不见,这个小傻子还学会找借口这么高级的技能了。
小春生嘿嘿嘿的傻笑,突然问道:“甜宝儿,我听别人说,你嫁到外地去啦!”
温甜神情一愣,不着痕迹的问道:“谁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