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安身体的变化十分明显,尽管那两条小腿早就形同虚设,可是有和没有,无论是在视觉上还是感受上,都有极大的不同。
膝盖处锥心的疼,医生开了抑制疼痛的药物,效果也没那么明显。
他现在连说句话,都咬牙切齿的。
林淮安习惯了做好一切准备,进入手术室之前他就安排好了公司的事情,现在只需要安静养好身体,偶尔有重要的事情,梁荆会来请示他。
他醒来时,正好是夜深露重时,陈墨起先大哭,看到他想要伸手过来碰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护士的嘱托,连床头的呼叫器都忘了,抽抽搭搭狂奔到了病房外,高声喊医生。
医生和护士来的很快,他们专为林淮安服务,之前就准备好了各种方案,现在见手术结果比预期的要好一些,心里都很庆幸。
医生在他伤口上忙活了近半个小时,然后才在林淮安的示意下离开。
病房一下子空旷起来,他声音里带几分虚弱:“小树,你过来行吗?”
陈墨擦擦眼泪,凑到床边,伸出手递给他。
两个人很久没有再十指相扣过了。
他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她的却早就不在了,林淮安摸到陈墨光滑细嫩的手指,努力做出点温和的表情,怕吓到她:“戒指扔掉了?”
“嗯。”陈墨垂下脑袋承认了,他之前说要跟她离婚,所以她才扔掉的。
戒指被扔到了路边的一个下水道里,肯定找不回来了。
林淮安并不怪她:“以后给你买新的。”
陈墨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我们还是要离婚的,可看着他满脸的虚弱,她这会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憔悴至此,她还是他的妻子,理应陪伴照顾他。
陈墨见林淮安嘴唇很干,似乎起了皮,端过桌边一杯温水问他:“你要不要喝一点?”
林淮安半点胃口都没有,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陈墨想起护士的嘱咐,拿起棉签蘸了水,仔仔细细在他唇上涂抹。
林淮安由着她动作,只是拉着她的手始终不肯放开,弄得陈墨歪着身体别别扭扭的,只能更加靠近他。
她帮他擦完了嘴唇,探手在林淮安额上试了下,然后憨厚地笑起来:“我摸不出来,拿体温计帮你量。”
林淮安就看着她动作不熟练的使用额温枪。
他刚做完手术,体温有小幅度的上升,医生说这都是正常的,尽管如此,陈墨还是有些担忧,用热毛巾帮他小心擦拭。
此刻的她,是最贴心的小妻子。
林淮安想,哪怕是为了这一刻,这场手术也值得了。
Vip病房的床很大,林淮安叫陈墨上床陪他睡会儿。
陈墨知道自己还要养足精神照料他,而且她对这事并不陌生,便轻巧脱了鞋子,温温柔柔靠过去,但她当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去抱他,还要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两个人胳膊挨着,手也拉着,林淮安终于撑不过去,闭上眼睛。
隔天他醒来,就看到陈墨站在窗边,她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她跟公司请假,说要照顾生病的家里人。
家里人。
林淮安扯了下唇角,对这个定位十分满意。
他依旧没什么胃口,输液过后补充了足够的ATP,对食物更加没有欲望,只是躺在病床上,眼里却盛满了希望。
无论这场手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无论他能否戴上假肢行走片刻,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成功了,陈墨暂时回到了他身边。
哪怕她只是同情,他也觉得满足。
“淮安,你还痛不痛?”陈墨请好了假,凑过来看向他。她早上醒来跟佟臻发消息,佟臻说林淮安这种伤口很严重很严重,会非常疼,佟臻破天荒的对这个男人表达了高度赞扬——
他说,小耳朵,林淮安一定是为了你。
陈墨坐在病床边上,很想好好照顾他,可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她歪了歪脑袋,对着他问出这个问题。
林淮安浅浅笑着:“亲亲我好吗?”
他只是开玩笑。
谁成想,下一秒钟,陈墨果真弯下腰来,低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亲,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但林淮安知道这是陈墨独有的味道。
他曾经抱过她无数次,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小树,”林淮安笑了声,“很抱歉,我病的这么重,你去法院申请离婚的话,可能会更难了。”
陈墨点点头:“佟钺哥哥跟我说了。”
“他最近还有时间处理你的离婚案?”林淮安蹙眉,没想到佟钺精力这么旺盛,看来还是他下手不够狠辣。
陈墨不明白其中的关系,如实告诉他:“他今早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情。”
其实佟钺还让陈墨不要亲自照顾林淮安,因为这些事情,专业的护工显然会做的更好,可毕竟一起生活过那么久,陈墨明白林淮安对界限感这事看的比什么都重,他才不会让护工做那些贴身的事情。以前没做手术时,他自己强撑着完成,现在做了手术,只能她来照顾。
林淮安哪怕躺在病床上,脑袋也一刻都没闲着,他一面筹划着对付佟钺的事情,一面又要分出心思来看着陈墨。
“你要不要试试,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