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道:“你觉得太子那样的人,能活到最后吗?”
这个最后是什么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君景行十分干脆:“太子优柔寡断,待人处事太过温和良善,可成忠臣,却成不了明君。”
简而言之,性子优柔,成不了大事。
岁晏将被子拉扯挡住下巴:“那你觉得我呢?我能活到最后吗?”
君景行不动声色道:“你打算效忠谁?”
岁晏没直接回答:“你就说我这样的能不能活到最后吧。”
君景行道:“难,你能活到成年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岁晏:“……”
君景行看着岁晏无语的眼神,奇道:“我哪里有说错吗?你成年后不是就要袭爵了,那皇帝难道真的肯让你老老实实袭你爹岁安候的爵位吗?”
岁晏本来心情不好,想找君景行说说话开导一番,没想到此人越开导他就越糟心了。
岁晏嫌弃地摆摆手,道:“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烦人了。”
君景行怒道:“是你留我的!”
岁晏:“我现在又不想留你了,赶紧回去,我要睡觉了,明日一早记得起来叫我。”
君景行被气了个半死,真想把他拖出来打一顿,最后还是强忍着怒意,拂袖而去。
岁晏本以为自己要胡思乱想到大半夜才能睡着,但是君景行走了没一会,他就觉得浑身疲累,只是片刻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又噼里啪啦下起了雪粒来。
岁晏早早起来,披着斗篷撑着伞站在门廊下,不一会太子的马车便在一阵风雪中缓缓而来。
端明崇撩开车帘,瞥见岁晏站在门下,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很快,车驾停下,端明崇一身墨绿锦袍下了车,看到岁晏行礼忙道:“不必了。”
岁晏老老实实地起身,拢着小手炉,跃跃欲试:“那殿下,咱们走?”
端明崇道:“直接走太失礼了,岁将军在府吗,孤去同他说一声再去也不迟。”
岁晏道:“兄长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昨夜都未回来,八成要到今晚才能回来一趟,殿下见不着了。”
端明崇只好歇了这个念头,道:“那上来吧。”
岁晏忙跟着端明崇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幽幽驶出了岁安侯府的长街,岁晏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精致的小手炉打开。
端明崇瞥了一眼,发现那里面竟然不是炭块,而是几个被琉璃纸包着的糖。
端明崇哭笑不得:“岁将军难道还不让你吃糖?”
岁晏奉若珍宝地将一块块糖拿出来,这才将小手炉踹在了袖里,他笑道:“不是,是我家那个江湖郎中,说什么病中不能吃糖对身体不好,简直都是胡说八道。”
端明崇笑的眸子都弯起来了:“哦?怎么说?”
岁晏振振有词:“我吃了糖,心境才会变好;心情好了,那病自然会好得更快了,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哪里会对身体不好?”
端明崇听着他胡说八道,笑着将小案下炭盆上温着的小盅盖子打开,溢出一丝香甜的味道。
岁晏一眼看过去,眼睛都直了。
端明崇道:“这么早便让你起来,想着你八成没什么胃口吃早膳,便让人温着甜粥带过来了,要尝尝吗?”
岁晏点头如捣蒜,险些直接扑到端明崇怀里了。
只是一小会功夫,岁晏便风卷残云地将小盅里的甜粥全都喝完,心满意足地趴在小案上,眼巴巴地看着端明崇,小声道:“殿下,咱们明天还来相国寺吧。”
端明崇忍笑:“就为了喝粥?”
岁晏点头:“好不好?”
端明崇将自己的小手炉塞到他怀里,道:“胡说八道,来回折腾你就不怕再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岁晏撇了撇嘴,只好不再提此事了。
岁晏百无聊赖地打量整个马车,余光扫到一旁小案上用紫檀木的盒子盛着的佛经,好奇地凑上去瞧了瞧,道:“这些都是要奉到佛堂的心经吗?”
端明崇点点头,道:“嗯,如果小侯爷闲来无事,倒也能抄抄心经平心静气。”
岁晏摆手拒绝了:“不了,我觉得现在我心挺静的,再静就要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