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灵儿单独来见罗氏姐妹,由于罗阿敏还在坐月子,何氏夫人害怕她再出意外,就让韩小玉过来帮忙,在西北角院里生火做饭,依然不让外人接触她们。
外面天寒地冻,房间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刚出生的婴儿躺在罗阿敏的怀中睡得很香,韩小玉和阿萍正在洗菜淘米,准备做饭,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阿萍拎着水桶就出来了,问道:“清扬姐姐,能帮我打一桶水吗?”
清扬把房门打开,阿萍把水桶递了出来,许灵儿微笑着接过了水桶,阿萍才注意到是灵儿姐姐,鼻子一耸,立刻掉下泪来,扑在她的怀中放声痛哭……
清扬害怕被人听见,从许灵儿的手中要过水桶,赶紧把她们推进了院中,讲道:“阿萍,小点声,快进屋去吧。”
许灵儿对清扬点了点头,和阿萍一起回到了房间。
韩小玉发现来了陌生人,问道:“阿萍,这位姑娘是谁?”
“小玉姐姐,这位就是把我们从日本搭救回来的灵儿姐姐。”阿萍答道。
小玉怀着敬佩的目光打量着许灵儿,急忙躬身施礼,讲道:“久仰许许灵儿姐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代侠女的风范,奴婢韩小玉拜见姐姐。”
灵儿心中知道,韩小玉一定是可靠之人,便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轻声答道:“辛苦了。”
阿萍跑向前来,拍着熟睡中的罗阿敏喊道:“姐姐、姐姐,你醒醒,快看看谁来了。”
罗阿敏揉了揉眼睛,见是许灵儿来了,十分意外,便冷冷地问道:“难得你还记得我们,请问许千户,我们还得在这儿住多久?”
从她的口中能听得出怨气很重,这时,床上的婴儿也醒了,立刻哇哇啼哭了起来。
许灵儿没有理会罗阿敏,将婴儿轻轻的抱了起来,微笑着讲道:“这孩子真是可爱,她叫什么名字?”
阿萍看她姐姐面带愠怒(www.ibxx.com),感觉颇为尴尬,过来挡住了罗阿敏和许灵儿的中间,答道:“呵呵,我给小外甥取的名字,就叫林莹儿。”
许灵儿抱着莹儿来回晃了几晃,孩子止住了哭声,便动情地问道:“莹儿真是幸运,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不免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你们想听听吗?”
罗阿敏依然气呼呼的坐在那儿发呆,韩小玉和阿萍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想听。”
“当年,海盗从大陆沿海掠走了许多百姓,他们被抓到日本之后,又是什么样的遭遇,阿敏姐姐,你也许见过的,小妹问你,有人管他们的死活吗?有人给他们做饭吗?”许灵儿问道。
罗阿敏惭愧地看了许灵儿一眼,问道:“请问许千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还在娘胎的时候,也是初冬的季节,父母在旅途中被海盗抓走了,关押在日本国九州岛川边郡的秋目浦,母亲在阴冷潮湿的木屋里生下了我,落下了一身重病,看管我们的那些丧心病狂之徒,逼迫我的父亲跟他们做强盗,逼迫我的母亲给他们干杂活,我的父母宁死不送,他们便以饿死婴儿相要挟,胁迫我的父母,好在苍天有眼,当时的海盗头子沈南山得了伤寒,无人能医,我父慈悲为怀,治好了他的病,这才算把我的小命给捡回来了,要不然,我会在那间小木屋里冻饿而死,但我的母亲最后还是活活的累死在海滩上了……”许灵儿说着,便掉下了眼泪。
罗阿敏也不示弱,矜持地看着灵儿,讲道:“我父乃是大明的举人、翰林院的太学生,我们姐妹自幼长在京城,师从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当年,若非我父帮太子给阁老严嵩求情,太子早已被先帝嘉靖废掉了,哪还有今日的隆庆皇帝!就因为如此,才得罪了朝廷的权贵,招致杀身之祸,子女流落海外,要不然,我父罗文龙早该入阁拜相了,请问许千户,你敢把我们交给官府吗?”
灵儿自然知道罗文龙都做过什么事情,也听说过罗阿敏在太子府中读书的传闻,现在看来,她依然很不服气,便没有理她,把脸转了过来,问道:“阿萍,你流落到辽东的时候,可见过李总兵的夫人素儿?”
“素儿姨娘非常慈善,特别是听闻我也是从海盗那儿逃出来的时候,就对我也特别关爱,每次陪她烧香拜佛,总能听见她为灵儿姐姐祈祷,荣儿姐姐也是,所以,当时我就在想,今后一定得替她们报答灵儿姐姐……”阿萍说着也流下了眼泪。
灵儿肯定不会在阿萍的面前,再提起罗文龙的那些丑事,沉吟了片刻,讲道:“实在是造化弄人,阿萍,请记住姐姐的话,将来好好的报答素儿姨娘。”
“灵儿姐姐,我知道我父亲犯了大错……”
“不说这些了,阿萍,帮小玉姑娘做饭去吧,我和你姐姐聊会天。”
等阿萍和韩小玉走后,许灵儿发现罗阿敏依然满脸的怨气,便问道:“请问阿敏姐姐,你知道我为何对阿萍说起了素儿,你可知道这位素儿,曾是你的什么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阿敏姐姐,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素儿是严世藩府中的丫鬟,被你父罗文龙给糟蹋了,素儿为此差点上吊身亡,严世藩被抄家之后,你父在严世藩老家帮他建造新宅,锦衣卫正是利用素儿与你父亲的关系,赴江西抓捕到了你的父亲,搬到了罪孽深重的严氏父子。”
阿敏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灵儿劝道:“人的命、天注定,人是不能选择生身父母的,上一辈的恩怨就过去吧,阿敏姐姐,为了你的孩子,为了你的妹妹,你要多多的忍耐。”
“忍耐?我怎么忍耐?这什么时候是个头!灵儿姑娘,我相信你是一番好意,干脆,你就把我们交给朝廷吧,要杀要刮,我们都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