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祯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韶儿一定是遇上危险了,他一定是被人挟持了!是不是文容语在后宫造谣!”
吴莽:“文妃在君上离京当天就被君后勒死了。”
这反倒给了淮祯自我安慰的依据:“这就对了,文容语死了,文腾才想拼个鱼死网破,一定是文氏一党在针对韶儿!”
“可太傅昨日就被君后当众问斩了!”
一旁的术律澄辉听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叹道:“贵国君后真乃奇男子。”
淮暄瞪他一眼,术律澄辉把大拇指收回了指缝里。
淮祯原地凌乱,他不可能相信楚韶在背后捅自己刀子,临行前,楚韶已经态度软化,他说过,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朕不信...朕现在就要回京!他一定有苦衷,他一定是被人挟持了!”
他下令让吴莽紧急收整军队,连午膳都没心情吃,立刻就要返回国都。
临行前,淮九顾到底不放心淮暄,都上马了又下来,拉过淮暄叮嘱道:“等京中事务处理好了,朕会让术律澄辉拿出该有的诚意,不会不明不白地让你留在这里。”
淮暄看皇兄都火烧眉毛了还来关心自己,一时感动,为了让他安心,便告诉他:“我没打算久留在西夷,我找慕容拿了最后一颗钟情蛊。”
淮祯微惊:“你拿这种东西做什么?快扔掉!你想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你...该不会想自己吃吧?!”
“我又不傻!”淮暄悄悄告诉皇兄,“我会找个机会,把情蛊下进术律的酒里,再找个美人让术律要死要活地爱上,这样,我就能脱身了!”
“这不是把术律澄辉往别人怀里推吗?难道你根本不喜欢他?”
淮暄答非所问:“凤凰木要用心头血才能养活,哥哥猜猜,西夷宫里那棵巨大的凤凰木是用谁的心头血养的?”
淮祯恍然,“难道?!”
“他心里装着故人。”淮暄肯定了他的猜想,黯然道,“那一个月的醉生梦死就是一场梦,他在床上对着我喊出别人的名字时,梦就醒了。”
“......”淮祯拳头都攥紧了,“术律澄辉把你当什么?!你现在就跟朕回中溱!难道西夷还敢拦着不成?”
淮暄摇摇头,按住了皇兄,“他修书让我同来西夷时,我就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思,当下最要紧的是皇嫂,凤凰木虽然到手了,能不能养活还是个未知数,万一术律留了后手呢?现在不好撕破脸的。”
“可是你...”
“他不会亏待我的,他也不敢。母国是我最坚实的靠山,皇兄是我最大的底气。”
就算给术律澄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亏待淮暄,否则西夷就等着做下一个三月灭国的南岐。
淮暄目中坚定,十分冷静清醒,“况且我还有钟情蛊,脱身只是时间问题,皇兄放心。”
淮九顾一直以为淮暄是个傻的,没想到他比谁都有主意。
京中情况未知,楚韶还等着续命的药,两难之间,淮祯只能先舍下弟弟。
淮暄目送淮祯带着军队离开西夷皇宫。
他不知道,隐在暗处的术律澄辉早将一切都听在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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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溱宫。
温霆立在御书房殿外,等着楚韶召他觐见。
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御书房中还毫无动静,被遣在外的香岫也心生疑惑,便进御书房看了一眼。
只见楚韶一只手托着脸颊,一只手还拿着笔,笔已经七歪八斜,在奏折上洇了一团墨迹,楚轻煦双眸微阖,竟然在打盹。
“君后?”香岫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楚韶的肩膀,连着叫了两三声,楚韶才幽幽睁眼。
香岫已拿了件披风盖在他肩上,“殿下如果发困,不如去榻上睡一会儿?您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楚韶双目渐渐清明,又喝了两口温茶,困意淡了下去,他顺手把那本毁了的奏折合上放到一旁。
香岫提醒说:“温将军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让他进来吧。”
温霆走进殿内,只觉得烛火下的楚韶憔悴不已。
纵使如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有慕容这样的神医照顾,却还是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惨样。
这一切,都怪淮祯!
“殿下今日的药可喝了吗?”他实在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楚韶抬眼,有些意外地看了温纪影一眼。
温霆心知自己僭越了,正要请罪,就听楚韶柔声答道:“喝了的,一直在喝。”
“那就好...”温霆想起此行的目的来,“明镜司已经将篡位的消息送到了君上耳中,两日内,君上应该就能赶回国都。”
楚轻煦点点头,淡声道:“我希望他早点回来。”
暴力清洗逆党已经招致民怨,眼下的局势迟早要崩盘,留给楚韶只手遮天的时间并不多。
“...恕臣多嘴,篡位一事非同小可,哪怕是谣言,恐怕也会让君上对你心生芥蒂啊。”
楚韶笑了起来,“这也不一定是谣言啊。”
“......”温霆摸不透楚轻煦在想什么了,他近日所做种种,分明完全没有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意思。
如果楚韶真是南岐人士,就算他手握玉玺兵符,也只能镇得住中溱人心一时,镇不住一世。
淮祯迟早会夺回权力,继续稳坐中溱江山,到时候若来一出万民请愿,要他赐死楚韶,那么又有谁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保住楚轻煦呢?
温纪影是有心无力,他也不相信淮祯在这些事之后能待楚韶一如当初,他只希望在这场清洗结束之后,楚韶能全身而退。
正想劝他顾及自身,司云忽然冲进殿内,禀道:“淮祯带兵从西夷连夜赶回来了,现在离京都城楼不足五十里!”
楚韶毫不意外,“他果然最在意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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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楼近在咫尺之间,淮祯却莫名生出了怯意。
他怕楚韶真在背后捅他一刀,更怕楚韶是被人挟持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