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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个地方叫天堂(2 / 2)

一听,杨昊眸色一滞,渐渐收敛心神。良久,他问:“当时的抢救医生是你吧,所以意思是……你惹上官司了?”

沉默了一会儿,温霖又恢复到先前静默的样子:“还不一定,要等解剖报告出来以后才会能确定是不是医疗事故。”

“我说温霖,你别吓我啊,这人是你抢救的是不是医疗事故你不知道啊。”

“不只是我,参与了那次抢救的医生护士都知道不是医疗事故,但是伤者的家属不信。所以我的意思是,只要报告出来了,真相就大白了。”

杨昊长舒了口气:“吓死爹了,我还以为真是你的什么失误……”眼球在温霖的身上转了转,杨昊认真地说,“不过真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的状态真不怎么好,要不跟医院请个假什么的,省得你身在医院心在严展晴那儿,万一真的出什么岔子,你等着被分尸吧。”

“没那么严重。”温霖笑。

见他对任何事总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杨昊又狠狠地给他一肘子。

“报告出来记得跟我说一声。”临走时,杨昊叮咛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晚上下班的时候,温霖又忍不住看了看脸上的淤青,抹了些药,已经消肿了。

“呵呵,看温医生平时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没想到其实挺爱美的嘛。”小护士看着温霖拿着镜子,打趣地揶揄。

温霖反问:“我脸上的伤看起来明显吗?”

“嗯……还行,放心啦,不会破相的。”

温霖笑笑,不再言语。

走进公寓电梯的时候,温霖又忍不住端详着脸颊上的伤,现在淤痕越来越明显了……如果说是摔的,她会信吗?

回到家时,屋子是漆黑的,这种诡异的黑暗让温霖的心忍不住一提,他快速地走到房间,推开门依旧是一片黑暗。

就在紧张感即将侵袭他的时候,他看见书房的灯亮着,他慢慢地走近,将门推开了一道不大的缝隙,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严展晴的侧脸。

这一瞬间,温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许是听到动静,严展晴扭过头来,敛起表情,温霖推门走进去。

“验伤报告做了吗?”没想到温霖还没开口,严展晴就先走过来,脸上是罕见的紧张。

“除了脸上的伤以外,那些家属还对你说过什么带有威胁性的话吗?”

某人反应不及,现在严展晴的状态明显是工作时的状态。

“当时你在抢救伤者的时候,有哪几个医生护士在场,他们参与到什么程度?”严展晴继续问着,丝毫不给温霖喘息的机会。

这时,温霖也终于比较迅速地反应过来。

“你也看新闻了?”

严展晴点点头。

温霖苦笑,看来连摔倒的那套说辞都可以免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把当时的监控录像也给我……我调查过对方的经济,并不缺钱,如果执意要起诉的话……”说着说着,严展晴陷入沉思,严肃的表情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反观某人,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没那么严重。”温霖扶住她的双肩,“报告还没有出来,结果是什么都还不知道,不一定会打官司的。”

“我必须做好应对任何状况的准备。”严展晴看着他的双眸,笃定又认真地说,“我不能让你有事。”

他呼吸一滞,像是什么在心里荡漾开了,整颗心满满当当。

随即,他慢悠悠地垂下眼,眸底有一丝惆怅,若不是明白她认真起来是这副神情,他都快以为,她……

爱?

他很快又否定那个想法,但是心里那股喜悦又忍不住冒出来。

至少,他在她的心上,已经有一个位置了……吧。

“温医生……”她轻轻地叫他,带着隐隐的不安。

他重新抬起头,眸底温柔得几乎要把人融化,他说:“只要你没事,我就不会有事。”

不知为何,严展晴觉得有些脸热。她盯着温霖的脸数秒钟,手竟不自觉地碰了碰他的伤。

“疼吗?”

严展晴的这副样子,总让温霖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于是某人在沉默数秒钟后,佯装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边捂着伤处一边闷闷地说:“挺疼的。”

水煮蛋。

严展晴第一个念头就是煮蛋。

“我去煮两颗蛋。”

“不用那么麻烦。”温霖把人拦住,严展晴看着他,眼里挂着问号。

“你就用手帮我揉一揉。”

手、手?严展晴顿时觉得尴尬起来,用自己的手帮他揉,这也太……亲密了。

看穿了严展晴的迟疑,某人继续搞怪道:“如果严律师在忙就算了,反正过几天淤青也会散。”

“不是的。”果然,严展晴随即反驳,某人这时倒不说话了,誓把无辜当面具,伪装到底。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严展晴都低着头,温霖在心里无奈一叹。

算了。

可就在他放弃的时候,却看见严展晴慢慢地伸手,最后温热的掌心轻轻地贴在他的脸颊,开始有规律地做起圆周运动。

其间严展晴根本不敢看温霖的眼睛,她佯装镇定地把目光落在别处,只是手掌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含糊。

见状,某人又得寸进尺地指点道:“用力一点。”话的力道不自觉在某处转了个弯,于是轻缓的声音就这么蒙上了一层暧昧。

严展晴的耳根越来越粉红,脸颊上的温度似乎顺着掌心不断蔓延,让她烧红了脸。有一点点懊恼,却没办法拒绝,温霖像个魔咒,一点一点地让自己刷新底限,就像现在,虽然很想离开,却还是很听话地加重掌心的力道。

跟前那道目光,让自己无所适从。

懊恼。

严展晴不自觉地咬住嘴唇。这不是什么坏习惯,可是有人却因为她这个不经意的举动而呼吸一滞,连瞳眸也变得幽深起来。

不一会儿,温霖不动声色地躲开严展晴的手,她不解地抬起头,视线却只捕捉到温霖的侧脸。

“可以了。”他说。

嗯……怎么好像突然冷淡了。

听对方这么说,严展晴也没说什么了,虽然觉得才那么一点点时间,会有效果?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弄点吃的。”不等严展晴应允,温霖就转身走出书房。

门一关上,温霖的情绪就迅速低迷下去,他单手掩住双眸,嘴角有一丝勉强的笑,有些苦涩,又透着甜蜜。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哪儿去了,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化身为狼的。

两天后,报告出来了,糟糕得超乎想象。

报告书上表明,手术的操作过程确实存在人为失误,初步判定为医疗事故。死者家属不接受庭外和解,一纸诉状将医院告上法庭,温霖是那台手术的主刀,责任重大。

虽然严展晴预想过任何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却没想到等来了一个最坏的。

尽管温霖已经轻描淡写了,但是严展晴的脸色还是非常紧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医疗事故,处理不好的话是会坐牢的。

严展晴只花了几秒钟来不安,就带着这两天自己收集的资料回到事务所,现在她还在接受审查,不能接受任何案子,所以她找上了觉得可以信任的人。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手上的案子多得可以压死人。”穆森推了推眼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还得托你的福。”他又说。

自从严展晴“放假”后,他人气飞涨,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老板碍于人情硬是塞给他几宗案子,导致他工作量剧增,现在连睡觉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我现在还不能出庭,所以只能麻烦你。资料,包括证人的动员全部交给我,你只要出庭替当事人辩护就行了。”严展晴说。

穆森微微皱眉,像是有点恼:“严展晴,你是不是找错对象了,我可是你的死对头。”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知道你的实力。”

不得不说,严展晴这种无心的肯定有点受用。

“拜托你了。”而真正让穆森心中一动的是严展晴露出罕见的弱势姿态。

凝视了她一会儿,他幽幽道:“你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案子我就接了吧,让你严展晴欠我份人情的感觉也挺好。”他实话实说,“不过相对的,我手上其他的案子也要劳烦严律师帮帮忙,我不想年纪轻轻就过劳死。”

严展晴释然一叹,说道:“谢谢。”

出了穆森的办公室,就遇见老板,不过看样子他是特地来找严展晴的。

“到我办公室喝杯茶?”他笑笑地问。

严展晴父亲的葬礼他有参加,甚至在严展晴待在家里的那段时间他也去探望了两次,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他都是个好老板。

“今天怎么来了?”男人边递给严展晴一杯茶边问。

严展晴就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内情,听完,男人微微蹙起眉。

“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麻烦,更何况现在,外界对这种事特别敏感,有什么计划了吗?”

“穆律师已经答应帮忙了,现在正在调查取证。”她说。

男人停下来,端详了严展晴好一会儿,末了,眸子里露出类似欣慰的目光。

“前阵子我还在担心你走不出来,现在我可以稍微放心了。”

严展晴明白他在说什么,所以没有搭腔。这时他又说:“虽然我一直希望你能别整天像个工作狂一样,但是我也明白,对于你这样的人,在这种时候适当的工作对你有好处。”说着,他拿出一份文档递给严展晴,“这是我国外一个同学开的事务所,他们公司有一个大案子,其中牵涉的利益资金是‘亿’为单位的。”

严展晴扬眉看他。

“美元。”

“……”严展晴重新浏览着文件。

“只是这个案件牵涉的领域很广,需要的人手也多,所花费的时间也说不准,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

“李总,别兜圈子。”严展晴打断他。

男人大度地笑了笑说:“简而言之,他希望我能找个实力强的律师过去帮他,我想了好些日子,没人比你更合适了,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这场官司最后成败与否,在日后你的事业都会更上一层楼。”

说实话,现在严展晴满脑子都是温霖的案子,除此之外她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

“李总,谢谢你的器重。”严展晴把文件放回桌上,“现在我只想赢了手上这场官司。”

而且,要她离开温霖,她做不到,这也是她刚刚才发现的。

“没关系,你要是什么时候有兴趣了,可以随时找我谈。”

严展晴很快把这件事抛诸脑后,果然不出所料,在对方提告后,温霖就被院方“暂时停职”。花了几天的时间,严展晴挨个找那些当时在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进行非常细致的谈话,而在与一名护士的对话中,她得到一个很震惊的消息。

“报告书上那个失误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温医生做的。”只是一说完,她就僵硬地噤声,显然是不小心脱口而出。

在严展晴再三追问下,护士索性破罐子破摔说了实情。

“温医生就是太负责任了,觉得那台手术是自己主刀所以出了事就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还嘱咐我们不要把小林供出来,我们都觉得温医生太亏了——对了,小林是一位新医生,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跟在温霖的身边学习,当时最后的缝合部分是他做的。”

原来,当时伤者送过来的时候已经非常严重了,尽管动用了最极端的手段都回天乏术。当时护士长等几个人觉得温霖的状态看起来不大好,所以劝说他把最后的抢救工作交给小林,可是没想到,第一次真枪实弹上战场,他就搞砸了。

听完,严展晴的心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欣喜的,她马上回到事务所。

“这是一个切入点。”穆森很愉快地说,“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弱化当事人在医疗过失行为事故损害后果中的责任。”

“嗯。”严展晴沉吟,“我已经向医学会申请,重新做一个事故等级的鉴定,如果能证明医疗过失行为与人身损害后果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降低事故等级的话……”

也许温霖就能全身而退了。

严展晴沉默,穆森也突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严展晴抬起头,看见穆森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像在做什么打量。

“怎么了?”她问。

穆森似笑非笑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一直刀枪不入的你现在好像被抓住了软肋似的,看来这位温医生还真是神通广大。”

严展晴不搭话,眸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相对于严展晴的紧张,当事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反倒看到严展晴不眠不休绞尽脑汁的样子心里很是不舍。

“如果你一开始就把事情说出来,我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严展晴看着温霖,眼里有少许的责备。

温霖露出为难的样子说:“他才刚刚开始,而且挺有潜质的,就是有点胆小,加以教导一定可以成为很优秀的外科医生,我不想这起事故让他心里留下阴影,从而对手术台产生恐惧心理。”

“这不是你逞强的理由。”严展晴不留情面地责备。

温霖盯着她冷峻的眉眼数秒钟,不怒反笑。

“是是,抱歉。”他说,但满眼的笑意看起来毫无诚意。

严展晴有一丝恼,她这几天累死累活的,可是某人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啊。

“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看起来却比平时还开心?”硬邦邦的语气听着像质问。

温霖一顿,跟着上前一小步,双手撑住严展晴背后的桌子,把她禁锢在自己与桌子间那个小小的空间。

严展晴顿时呼吸一滞,绷直脊背。

“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很紧张我。”

严展晴语塞,其实他这么说也没错,换作是别的当事人她也一样会很严谨慎重地对待。可是现在他这么说,听着又好像有哪里不对,让她心漏跳几拍不说,还渐渐红了耳根。不过她还是比较认真地想撇清关系,所以她说:“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

可这在某人听起来跟变相承认“我就是很紧张你”有什么区别?

所以温霖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柔软了。

被你紧张着的感觉,会让我有种……你也在爱着我的错觉。

事实证明,严展晴错估了形势,媒体的大肆报道,包括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一旁煽风点火,于是在社会舆论的推波助澜下,任何事情都被放大。一些难辨真假的所谓“黑幕”接踵而来,所以法院在对待温霖这位本起事故的主要责任人,也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任何一场耗时耗力的官司对被告的一方都是十分不利的。显然,对方的律师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次开庭下来,穆森都极少在法庭上占上风,不是穆森的能力不够,而是对方占了先机。

并且有一点,在事故发生了快半个月以后,一些媒体对此事一直紧咬着不放,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我查过了,死者的父亲跟那几家报社有来往,对方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法院施压,如果法院在这个时候做出判决的话,结果一定对我们非常不利。”办公室里,穆森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倦怠又无力。

严展晴看着窗外的夜色,神色比漆黑的天空还要凝重。

沉默了好久,她慢慢地开口:“有什么办法可以双赢吗?”

穆森沉思少许,露出一丝自嘲,他说:“有,对方同意庭外和解。”

可那是不可能的,他已经试了四次了,别说庭外和解了,每次电话预约对方都说没空,到最后甚至助理在接到事务所的电话时直接就挂掉了。

严展晴重新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另一方面,温霖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难以收拾,或者说,会沸沸扬扬到这个地步。

“我说你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你都大祸临头了。”杨昊比当事人还要坐立不安,因为事情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

“去死吧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杨昊给了他一拳说,“严展晴怎么说?对方还是不同意庭外和解?”

温霖点点头,安静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昊又是一阵嗷嗷乱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他像想到什么似的,瞬间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要不,找你叔叔们帮帮忙,他们肯定有办法的。”

温霖一听,眸色黯了黯。

“我说这个时候你就别逞强了,一家人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帮忙使的。”

又沉默了一会儿,温霖轻叹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接受奶奶的安排,我就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过好自己的生活。”

杨昊当然知道,所以才一直对他又爱又恨,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他那么勇敢,在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就离开那座温室,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获得今天的成就。

杨昊也明白,温霖犟起来八百匹马都拉不动,所以他没有过多地死缠烂打,只是在跟温霖分开后,他还是打了萧茵的手机。

说来也怪,照理说温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萧茵应该比他更着急才对,可是这段时间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昊哥。”

“你在哪儿呢?知不知道你温霖哥出大事了。”

“嗯,我看新闻了。”对方平静的语气让他愣了一下。

“你不着急?”杨昊难以置信,这不符合萧茵的作风。

“放心吧,我已经跟温叔叔他们说了温霖哥的情况了。”

闻言,杨昊隐隐激动起来,真没想到,关键时刻是萧茵在起作用。

“对了,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忽然想到。

“我在美国。”

“啊?你什么时候跑去美国的,做什么?”

“我来查点事情——先这样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杨昊哥再见。”

杨昊看着手机,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过一想到温霖的叔叔们会插手这件事,他又很快松了口气。

严展晴也在做着努力,在隔天,她就出现在那位财大气粗的房地产老板的办公大楼里。

“你好,我找蒋总。”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小姐礼貌地问。

“……没有。”严展晴迟疑了一下,很快又说,“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找蒋总面谈。”

“不好意思,见蒋总需要预约。”

“请你帮一下忙,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严展晴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恳请的语气说着。

接待小姐显然很为难,末了她说:“要不您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帮您问问看。”

“谢谢。”

尔后,接待小姐记录了严展晴的姓名资料。

“请问您是做什么的?找蒋总有什么事?”接待小姐又问。

“……我是利丰事务所的律师。”

一听,接待小姐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变了变脸色,连态度也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不好意思,我们蒋总没时间见你。”

“可是……”

严展晴还没说完,接待小姐就把脸扭开,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

吃了闭门羹,严展晴没有就此放弃,她在大楼对面的咖啡厅坐着,一坐就是整个下午,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出现,可是现在除了守株待兔,眼下严展晴还真找不到别的方法。

终于,在天黑之前,她看见蒋怀河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大堂里。三步并作两步,在男人下阶梯之前,严展晴率先走到男人的跟前去。

“蒋先生,能占用您五分钟的时间吗?”

旁边的两个男子在看见严展晴后随即警惕起来。

“你是?”男人打量着严展晴。

“我是利丰事务所的律师,我叫严展晴。”

一听到事务所的名字,男人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等等,蒋先生,就五分钟时间好吗?这对我们都非常重要。”

“有什么事情你去跟我的律师谈。”毫无商量的语气,男人起身离开。

“蒋先生。”严展晴锲而不舍地跟在旁边,“据我所知令公子是因为酒后驾车才导致重伤就医,不管怎么样,医院方面已经尽力了,令公子的死根本不能追究任何人。”

男人一听,丧子之痛瞬间化作怒火。

“你是在指责我儿子罪有应得吗?”

“我只是希望您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客观一点,同意庭外和解,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好处?我告诉你,你就是拿一座医院赔我也无用!总要有人为我儿子的死付出代价!”

“蒋先生,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我儿子都死了我跟谁讲道理!更何况如果医院没有过失,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官司。想要我庭外和解,除非让我儿子活过来!”

“蒋先生……”严展晴追上去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身边的保镖一用力,她直接从三阶阶梯跌下去,脚步一个不稳,脚踝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

眼看男人即将离开,严展晴急急忙忙想要追过去,可是刚一起身,脚上锥心的疼又让她迅速蹲回原地。最后她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男人上车,绝尘而去。

严展晴就这样蹲在地上,看起来失魂落魄,路过的行人纷纷对她投来怪异的目光。良久,她终于站起来,可是受伤的脚明显不支力,她只能一瘸一瘸走到不远处的休息椅上。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夜风吹在身上也凉了很多。严展晴习惯性地抱住双臂,一股无力感朝她袭来。她就这样抱着自己,独自一人在街头坐着,面无表情的脸上无法揣测她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包里的电话响了,当她在包里摸索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身体有点僵。是温霖的电话,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她忽然有很深的愧疚感,还有一丝莫名的委屈。

她接起电话却没有出声。

“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

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的压抑又深了几分,她张了张口,用喘息一般的声音莫名地说了声:“对不起。”

对方哑然。

很快,她又难过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好像帮不了你,对不起。

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让她在他的面前轻而易举地变得脆弱。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半晌,他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

严展晴咬了下唇,报了地址。

温霖赶来的时候,就看见严展晴孤孤单单,流落街头的样子,她双手抱臂的姿势总让他觉得她急需被温暖。温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娴熟地伸手圈住她单薄的身子。

严展晴微微一怔,看着温霖的双眸竟有一丝迷茫。

“怎么会跑到这边来?”不只是目光,连声音都柔柔的。

严展晴回过神,双眸重新蒙上一层阴霾,她不说话,温霖知道她有事,所以重新问:“怎么了?”

严展晴望着他明亮的眼眸,浮着笑意的温柔似乎带着包容一切的美好。严展晴心底一涩,无力地垂下脸,盯着自己的鞋尖,良久,她说:“脚疼。”

温霖一听,蹲到了地上,刚一碰到她的左脚踝,她就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温霖一检查,脸色变了变:“怎么伤成这样?”整个脚踝肿出了一个鸽子蛋。

“……扭到了。”现在倒是很识相地一副心虚的样子。

温霖对这个答案还是很不满意,表情沉郁得厉害,严展晴莫名其妙地觉得理亏,好像没有顾好自己的身体是罪大恶极。

温霖很快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上来。”好像还是凶巴巴的样子。

严展晴只得乖乖听话,只迟疑了一会儿,就慢慢地爬上他的背。盯着他坚毅的侧脸,对方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没有说话的打算。

良久,她说:“抱歉。”

他顿了顿,随即认命又无奈地轻叹:“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多大的人了,真要我把你拴在裤腰上啊。”

严展晴难得地觉得委屈,还有一丝懊恼,好像是遇上你之后,才变得这么没有用的。

她缩了缩手,脸颊更亲密地贴在他的耳侧,这个主动亲近的动作让温霖的心神微微一漾。很快,她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

她说,她想跟对方争取庭外和解,这场官司不能再这么耗下去。

她说,对方很生气,无理取闹得很,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说,她现在有点担心,要是……帮不上他怎么办?

她说,她很抱歉,对不起……

他的整颗心揪成了一团,他居然让她那么难受。

真该死。

“我说过了,你没事,我就没事。”他轻轻地蹭着她。

对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没有出声,呼吸渐渐均匀的样子,好像睡着了。

严展晴太累了,温霖把她放进车里的时候她都没醒。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在她的脸颊摩挲,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暗忖少许,他从车里退出来,在手机的通讯录找了下名字,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拨打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二叔。”他开口。

“终于知道给二叔打电话了。”男人声音平静,语气低缓,似乎明白温霖的来意,很快他又说,“老三后天会回国,他在国内跟蒋怀河有一些生意来往,会帮你解决的。”

温霖一听,有些不悦,他说:“二叔,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男人低笑:“我跟你的两个叔叔都想看看你低头的样子。”

温霖都快翻白眼了,这些加起来都快二百岁的老男人怎么还这么幼稚。

“不过我还以为,你不会低头,没想到啊。”挂电话之前,男人又说,“有空多回去看看你奶奶,别仗着她疼你就老做一些让她生气的事。”

“知道了。”他说,他知道二叔指的是什么事,所以此时落在车内的严展晴脸上的目光,又变得柔和起来。

跟你比起来,那些所谓的坚持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他却甘心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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