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娇说完,就带着两个保镖走掉了。
……
两天后的傍晚,安小七陪夏云澜打完一场网球准备带他回夏公馆时,南向娇便将电话打给了她。
安小七喝了口矿泉水,才将她的电话接通,“喂?”
“安小姐,没有打扰到你吧?”
安小七:“没有。”
“是这样的,今天西爵已经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人的精神状态都还不错,你若是现在方便的话,就过来吧。”
安小七想了想,事情能早点解决也好,早点解决,她也早没有后顾之忧。
因此,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好,我等下过去。”
南向娇:“那我等你。”
电话挂断后,安小七一抬头,就看到夏云澜正在望着她。
小家伙最近长得壮实了不少,好看的凤眼有股放荡不羁的风流味儿,漆黑的眼瞳似月下的河,澄澈,干净,也深邃悠远。
她从包里翻出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了下脸上的汗,温和的问:“怎么这么看我?”
夏云澜心智早慧,虽然年纪小,但却懂的多。
所以,他从不给安小七提任何要求,也极少给别人添负担,基本上比较独立。
但,有件事,他憋在了心里很久,一直在找机会跟安小七提。
先前,他听到了安小七跟手机那边的女人对话,知道安小七等下会去医院见战西爵,
所以…他犹豫再三,开口道:“母亲,云澜想跟您一块去见见……战伯伯。”
安小七有些诧异,她问:“你能跟我说说原因吗?”
夏云澜坦诚道:
“云澜的眼睛是战伯伯叫人给医好的,母亲教诲过云澜,做人要知恩图报。他现在……重伤在身,云澜想去看看战伯伯,亲口跟他说谢谢。”
安小七有些为难。
以她现在跟战西爵糟糕的处境,其实非常不适合把夏云澜带过去见他。
孩子是一片好心,但难保战西爵不多想,说她故意把夏云澜这么个野种带到他的面前恶心他…
夏云澜看出安小七的犹豫,道:“母亲,要是很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安小七看出夏云澜有些失落,问道:“你……你好像很喜欢他?”
夏云澜想了想,道:“就是觉得……他很亲切。”
“亲切?”安小七觉得战西爵给夏云澜的印象怎么都不该会是亲切这个词的,她有些哭笑不得,“他对你,不该是很凶很恶劣的?”
夏云澜唇角动了动,道:“是看着凶,可…他对云澜却很好。”
安小七有了见了鬼的错觉,抬手挠了挠他茂盛的头发,“那带你一块去?”
闻言,夏云澜就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微笑:“谢谢母亲。”
夏云澜很重视这次跟战西爵的见面,他说完谢谢后,就问安小七:
“母亲,你说,我应该买点什么过去看他,才会显得不失礼?穿什么,才显得更体面?”
安小七再次诧异,她站在夏云澜的角度,很认真的想了一番后,对他道:
“你送什么,都是你的一番心意,心意这种东西贵在真诚。只要你有心,就不失礼。至于穿着,干净整洁就行。”
夏云澜:“儿子知道了。”
……
**
一小时后,安小七带着夏云澜出现在战西爵的病房门外。
病房门口,除了江淮以外,还立着四个黑衣保镖。
江淮看到安小七出现在这里本就已经诧异,再看到跟她一块出现的夏云澜就更加诧异了。
他感觉,安小七若是带着夏云澜进到病房里,战西爵能直接气的七窍升天。
江淮内心世界正天人交战着,安小七在这时开口,道:“烦请江特助通报一声战太太,就说是我来了。”
江淮面色有些复杂,想了想,字斟句酌的道:“那……云澜小少爷,这是?”
夏云澜礼貌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来感谢战伯伯,是他让我的眼睛恢复了视力。”
这个理由充分的再也不能充分。
江淮只得顶着压力,对他们道:“那请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安小七:“有劳。”
江淮敲门走进病房,一分钟后,就出来了。
他走到安小七和夏云澜面前,礼貌的道:“二位里面请。”
安小七对他点了下头,就牵着夏云澜走了进去。
无比宽敞又奢贵的病房,男人并未躺在病床上,他人坐在轮椅上,面向落地窗外,背对着他们。
此时的南向娇将剥好的橘子递到男人的手上,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就微俯身在他耳边道:
“安小姐来了,你们聊,我去给你准备晚餐。”
战西爵在这时,转动着轮椅转过身来。
面前一米之外,站着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人瘦的快脱相了,整张脸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才几天不见,脸色差成这样,战西爵光是看着就心里发堵,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视线很快从安小七身上撇开,落在夏云澜身上。
长高了,壮实了,就是一想到这是个野种,就想把他扔出窗外去给摔死。
战西爵脸色越来越黑,南向娇心里啧了一声,跟安小七打了声招呼后,就不动声色的离开了病房。
最先打破三人见面后僵持的是夏云澜。
他走到战西爵面前,郑重其事的鞠了躬后,道:“战伯伯,我是来感谢您的,是您叫人医好了我的眼睛。”
战西爵面无表情,没搭理他。
夏云澜心里有些忐忑,犹豫了好久,才把自己此前亲手做的一块木刻画递到战西爵的面前:
“这是…我照着您的样子雕刻的,希望您能喜欢。”
啪的一声,木刻画就被战西爵振臂一挥,摔碎了。
夏云澜心口一突,感觉内心有个什么东西也跟着碎了,他有点难过。
安小七是护短心切,一下就急了,“战总,好歹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该这么对孩子。”
战西爵目光极冷的看了她一眼:
“安小姐,是生怕我忘了过去痛失孩子的伤痛,特地带这么个野种到我的跟前来凌迟我的吗?”
安小七觉得战西爵当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说这种话,太有失身份也非常不合适。
但,她也知道,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跟他起冲突。
她在这时视线从战西爵身上撤回,半蹲下去,看着夏云澜:
“云澜,母亲跟你战伯伯还有话要说,你……到外面等等母亲,嗯?”
夏云澜点头:“好。”
说着,夏云澜就要走时,战西爵用脚踢了一下摔在地上的雕刻画,“把你的东西带走,别碍老子的眼。”
夏云澜撇了眼地上摔成三块的雕刻画,道:
“已经坏了,您要是觉得碍眼,等下叫人扔垃圾桶里就好。
晚辈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习惯。还有,您可以践踏晚辈送出去的东西,
甚至是践踏晚辈的心意……,晚辈只是想告诉您,晚辈该做的都做了,领不领情是您的事,晚辈问心无愧!”
说完,扭头就走。
那酷拽的劲劲儿,磨的战西爵心尖发痒,他竟然有种见了鬼的感觉,竟然该死的喜欢这野种身上这种劲劲儿。
但,他一想到这野种是夏怀殇的儿子,而他的孩子却被面前的女人给弄成了一摊血水,心情一下又跌到了谷底。
安小七不知道他心里世界,只想尽快解决问题。
她在这时对战西爵道:“我今天来,是想给我们的过去一个交待。”
战西爵冷唇一勾,满眼的嘲讽。
他没说话,似乎在等安小七继续说下去。
安小七在这时走到他的身后,手搭在他轮椅的扶手上,推着他往落地窗前走。
因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战西爵整个神经蓦然像是被蛰了一下,整个人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他正要问她干吗,安小七就在这时,半蹲到他的面前。
她微仰着脖子,落地窗外是橘色的霞光,她一张本来森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小脸,因这万丈霞光而显得有几分梦幻。
她对他说:“对不起~”
战西爵神经再次绷紧,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可他知道,他的心在这一刻好似坍塌了一块下去。
“战西爵,我欠你的好像不仅仅是一句对不起那么简单。”
安小七嗓音很平静,看着战西爵的目光眼却很真诚。
战西爵知道她这句对不起,是发自肺腑的。
“不过,再多的对不起都回到不过去。我怀的那个孩子,
医生说……是个畸形,就算生下来于孩子而言也是一种苦难。
我那时候想,就算她是个畸形,我也想把她生下来,因为那是我跟你的孩子。”
安小七说的都是实话,她当时确实是这样么想的,
“可是,理智过后,我又想,我身为女人,一个看似有着背景极强的女人,
却迫于现实而过的这样艰难,我不想我的孩子在出生以后,因为残疾也要遭受世人的摧残。
日子本来就已经难过了,还要让我的孩子也这么难…,所以孩子没了以后,我虽痛苦但却也释然。”
安小七避重就轻,没有跟战西爵说明,当时流产是完全遭了白熙秋的算计,她是被诓骗喝下的堕胎药。
她觉得没有必要。
说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
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势力仍然会反对,何况战西爵现在已经有了家庭。
“我跟你说这些,倒也不是想获得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孩子发育的确实存在问题,也希望你能释怀,是我们跟这个孩子有缘无分。”
说到这,安小七看了会儿战西爵的脸色,
“不过,你很快还会做父亲。新的生命到来,或多或少都能冲淡一些丧子之痛,不是么?”
战西爵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在这时终于有所松动。
他似笑非笑般的说道:“你口口声声的表示跟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获得我的原谅,可我听着,就是你想求我原谅的意思。”
安小七眼睛有点红,深吸一口气,说道:“难道非得让我给那个化成一滩血水的孩子赔上一条命,这件事才能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