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平听罢说道:“好!年轻人能做到‘胜而不骄’实属不易,今后就是自己人了,自是不应再讲这些客套话。来来来,大家再同饮一觞!”
伴随着众人的纷纷举觞同饮,宴会也被带进了尾声……
夜幕下的新野城显得格外宁静、安详。在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的时候,田乃禾和邓禹二人却相约在城墙上赏月。
正所谓“物以群分,人以类聚”,田乃禾与邓禹一个是英姿飒爽,气宇不凡;一个是稳重内敛,学富五车。再经过宴会上的一番攀谈,更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回想着酒宴上的情形,邓禹先已开口问道:“田兄是否还在介意宴会上吴县令所指的,兄台是想‘攀附权贵’才出手救人这件事呢?”
田乃禾无奈地笑了笑,道:“还是让邓兄瞧出来了!我这人受不得委屈,刚才若不是邓兄提醒,怕是早就起身离开了。”
邓禹语带神秘地说道:“田兄真的不必介意,其实宴席上的所有人心中都明白……”
听对方话说一半便即打住,田乃禾忙又好奇追问道:“明白什么?”
邓禹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加重语气说道:“都明白……倘若也给他吴旭这么次机会,就算是拿刀逼着他去‘攀附权贵’,谅他也不敢去强盗巢穴救人呐!”
田乃禾忍俊问道:“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阴氏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为何吴旭会如此猜忌我呢?”
邓禹看了一眼田乃禾,并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阴老在宴会上介绍田兄家世时说,田兄族人自秦人统一六国之初,就避乱迁到了塞外苦寒之地。起初,小弟还不是很相信,塞外之地哪能有田兄这般英武之人……可现今听田兄如此一问,小弟才完完全全相信了,原来田兄对我大汉的形式确实是一无所知。”
若不是黑夜的掩盖,邓禹此时一定可以看到田乃禾的尴尬表情。因为这“离奇”的身世,是他为了掩盖自己对这个时代的“无知”,在与吕公见面之初就已编排好的,没想到今天竟也派上了用场。
此刻的邓禹自是不知田乃禾心头所想,接茬说道:“当今汉家天下,论身份尊贵,非刘姓皇族莫属;论掌握权力,非王莽的王氏家族莫属;可若论家资富有,则非阴氏莫属!阴氏除掌握大量农田之外,还经营着采矿和冶炼。用‘富可敌国’四字可能有些过分,但举国上下,能有阴氏这般身家的却是屈指可数!田兄请想,有此等身家,想要做什么不都是……”
田乃禾不假思索地随口说道:“小菜一碟!”
邓禹先是一愣,等弄明白了“小菜”和“一碟”的关系之后,还是无比钦佩地对田乃禾说道:“田兄说话总是出人意料,但细细想来,却又是精彩绝伦……”
没等邓禹把话说完,田乃禾已自抢言提议道:“咱们不要‘田兄’、‘邓兄’这么称呼了,你我一见如故,今后就直接以兄弟相称如何?”
邓禹欣然同意,两人都报出了各自的年龄,田乃禾由于大了八岁,就顺理成章的做了大哥。
相互行礼、结拜已毕,邓禹又不免讶异问道:“兄长足足大了小弟八岁,为何看起来反倒更显年轻呢?”
这一问无疑又令田乃禾犯了难,只因在两人互报年龄的时候,自然而然地随口说出了真实年龄,却忽视了这个“身体”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这一事实,也就难怪邓禹会有怀疑。
当然,田乃禾也不会愚蠢到直接告诉邓禹自己是从两千多年后来的、是“借用”老祖先的身体、自己的实际年龄比表面上看的要大出许多这些事,以免邓禹把他当“精神病人”来看。无奈之下,唯有含糊回应道:“这个……这个……在我的家乡有……有一眼泉水……这水可以使人变得年轻……对,变得年轻!”
邓禹好像对田乃禾的回答深信不疑,并且满脸憧憬地说道:“大哥的家乡一定很美,不然怎么会有像大哥一样的人物;像‘芭蕾舞’这么奇特的舞蹈,现在又有一眼这么神奇的泉水,他日小弟也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田乃禾再也不想在这事上纠缠下去了,只得另寻别话,道:“兄弟对褚姑娘了解多少?”
女人果然不论在何时都是男人们最好的话题,邓禹当然也不例外,闻言后马上便如数家珍般答道:“阴氏为了结交权贵,在都城长安还经营着一家名为‘飞凤楼’的酒楼,听说招待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刚才献舞的褚芳飞就是‘飞凤楼’当家舞姬,还有一位擅长琴艺的杜凤儿,她们俩合称为‘长安飞凤’,颇有艳名!多少王孙公子想要……”
说到此,邓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向了田乃禾。
以田乃禾的“聪明才智”马上就意识到了此种目光的“含义”,随即猛“咳”了两声,故作姿态道:“傻子都看得出,宴会上那小妞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才不上当呢!”
“小弟可不是这么看!”邓禹笑着说道,“大哥族人编排的‘芭蕾舞’确实是精彩绝伦,使人眼界大开,也难怪芳飞小姐会神情大变。依小弟看来,此女的确是动心了,大哥今晚会否要一赴美人之约呢?”
美色当前,田乃禾自是不肯示弱,果断答道:“若真是这样,就算……就算让我宰了那个狗官吴旭,也一定要去。”
邓禹亦促狭笑道:“如此说来,那吴旭岂不是成了古今第一大‘屈死’之人了嘛!”
彼此对视了片刻,两人同时放声大笑了起来,而田乃禾也终于搞清楚了阴氏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是多么的巨大,随之也明白吴旭对他为什么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恨了。
畅快朗笑过后,田乃禾似是忽又想起何事,又向邓禹问道:“兄弟可知道阴老和褚姑娘不留在长安享福,为何要到新野来呢?”
邓禹真可称得上是无所不知,当即说道:“这都是为了大哥所救的丽华小姐……”
田乃禾插言说道:“为了她?”
邓禹点头说道:“没错,前几日是丽华小姐父亲的忌日,每年此时,阴老便会陪同着一起从长安来新野祭奠。据说,阴小姐和芳飞小姐二人私交甚好,情同姐妹,所以这一次也一同前来了。唉……”
轻声叹了口气后,邓禹又继续说道:“事也凑巧,阴小姐今年十分思念在淯阳的姑母,非要前去探望,可阴老偏偏有事在身,只得派了两名婢女,一名家将,几名家人陪同前去。谁知路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此际的田乃禾也对世事的变化充满了敬畏,如果不是自己这个来自未来之人,今晚的新野可能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了。由此可见,命运的安排是多么的神奇。或许自己的未来之路也会布满荆棘,真希望在危难之时,也会有人能帮助自己……
心知“多想无益”,田乃禾遂大力拍了拍邓禹的肩膀,豪迈说道:“好兄弟!这就叫‘世事难预料’,就让咱们得‘快活时且快活’吧!”
邓禹身躯轻颤,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字里行间所蕴含的深意,大有感触地说道:“大哥的意思是否是说‘人不可能去掌控命运,与其费尽心机去谋划,还不如痛痛快快过好每一天’?”
田乃禾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真正的意思是说,要是再不去找芳飞小姐……天可就快亮了!”
邓禹猛一拍额头,尴尬说道:“都是小弟的错,如此美事,竟然还只顾拉着大哥闲聊。该死!该死!”随即,又一边推搡着田乃禾前行,一边继续说道,“大哥此去,一定要感谢芳飞小姐的垂青,如此相会的机会,不知有多少人抢都抢不来呢!”
田乃禾打趣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一下‘伏牛山’的那伙强盗喽,若是没有他们……”
岂料,听得“伏牛山”三个字,邓禹整个人蓦地一震,骇然追问道:“大哥刚才说的是……是哪里的强盗?”
田乃禾不知邓禹何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好再次重复说道:“‘伏牛山’呀!兄弟,你怎么了?”
谁知邓禹闻言竟是神色大变,失声惊呼道:“糟糕!新野城只怕要大难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