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易生长,只需十几个年头就能撑起数丈有余的阴凉来,只不过栽在院中却是不妥,妖国虽然不像那人类国度有太多讲究,四四方方的宅院中独木为困,因此也只是院中种些花草怡情。而那槐树就算是屋外墙边栽种着,屋内邻里,倒是共享一片荫凉了。
说巧也巧,这几日来杜老将军的左邻右舍不是全家老小出门探亲,就是上山避暑,还有什么坐生死关了,反正这方圆一里的地界,少见到活物的气息,就连那职责在身的巡卫队,能不避开多远,就避开多多远,全然不再意这里是否会出现强人贼寇。
杜二公子带着他的骑兵队急冲冲地出了门,不愧是北线边关百战血洗出来的好儿郎,千里奔袭,缺食少眠,动作依旧整齐划一,就算是杜二公子和那个大嗓门的铁柱也不例外,翻身跨上地行兽,动作矫捷干练,其中并无一丝杂声传出。
“老爷。”
槐树荫里有一顶绿色小轿,不似妖都里那些仗着家族背景到处逞凶斗狠或是挥土如金的纨绔们,小轿既没有装饰成镶金描玉华美绚丽的外观,也没有用那寸木寸金的上等木料成就它的低调奢华,就是一顶普普通通,约莫是上了年岁颜色才显得有些深的绿色小轿。绿色小轿的边上上,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的小老头,双眼眯着,隔着轿帘说着话。
“走了?”绿色小轿里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在询问,却又没有等小老头回答,又说,“回去吧。”
“喏。”小老头不会问自家老爷为什么一大早地要起身在门口等着那马上就要遭受灭门之灾的杜家二公子,为什么送出一个盒子后只是远远看着,他只知道自己老老实实地尽到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就算他修炼到了妖王境界,知道了妖王的妖力有多么深厚,也不敢去探一探这朝堂的水的深浅。
小老头答应着,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小轿缓缓地就从地面上浮起,大概离地三尺高的时候,便稳稳当当地随着他的脚步出了小巷,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他的身上,洒在他身旁的小轿上。
“莫大,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小轿里的老者突然问起了天气。
小老头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虽然还是早晨,不算最强烈的眼光仍是让小老头眯上了他原本就睁得不开眼睛。
“回老爷的话,快要转阴了。”一大片云正慢慢悠悠地靠近太阳,小老头盯着看了好久,两者只间的距离才略微缩小了一些。
“莫大啊,莫要骗我,太阳还大着呢。”即使坐在轿内,老者也能感受到透过的光与分明的躁意,“哪有那么快转阴?”老者的声音有些微微地佯怒。
“老爷不喜日照,老奴自然有办法让这天由晴转阴。”小老头解释着,不卑不亢。
“你倒是有心,可惜啊……”轿内的老者微微叹口气,“罢了,妖力有穷尽,就算一时之间能蒙蔽天机,又算的了什么?”
“老爷……”小老头欲言又止,却又被老者出言打断。
“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枯木罢了,还是少操些心吧,以后的妖国,只要不走歪了,至于能走多远,就看这些小辈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老者竟鼾声如雷。小老头悄悄地加快速度,带着绿色小轿飞快地从侧门进了一家外貌简朴的宅院,只是宅院的牌匾上的字却不简单,烫金的两个字从右往左,读作章府,当今位极妖臣的文丞之府。
晨光之中的楚山山腰之上,晨光穿过飘渺的云雾,不知道是云雾给晨光穿上了彩衣,还是晨光将云雾画成了斑斓彩卷。赶着上早朝的官员们无论是怎么从妖都赶过来的,飞的也好,跑的也罢,骑兽的,坐轿的,到了楚南山脚下,仰望着那七彩光晕之中的宫殿,只能在心底叹一声气,老老实实地提起拎起官袍排着队慢慢向上爬去。
妖都中有禁飞禁骑的妖律,至于到了楚山山脚,则有一方十余丈高的巨石,上面只写了三个大字——下兽石。从这方巨石开始,几乎每曾石阶都有两个甲士持兵站立,从最底下的黑铁甲士,到三百三十三阶之后的白银甲士,再到六百六十六阶之后的金甲甲士,但凡发现有不是步行上殿的,有立刻将其击杀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