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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 2)

「......骗子!」他大吼。

须臾,汤玛士扑向了爱德华,他要毁了眼前那喋喋不休的幻影,不管那东西有多么真实,对汤玛士而言都是假的。然而在他掐住爱德华的瞬间却又动摇了,汤玛士的注意力被嗜血欲所吸引,他想要的不是毁灭--假如眼前的幻影是个人类,那他必定有血--只要一点点就好。汤玛士张开了嘴巴,两排粗厚的尖牙准备袭向爱德华的脖子。

「蠢蛋!--」爱德华露出冷笑,「--呜......愚蠢至极!」

说罢,爱德华就踹了汤玛士的肚子,随后又出拳打了他的下颚处,打到汤玛士的意识产生混乱为止。这时爱德华又说:「你以为我不过只是个......待宰羔羊吗?......很可惜......我......不是!看着吧,看清楚,看清楚我是谁,浑蛋!」

「你是谁?」汤玛士一脸疑惑,随后他就将抓着爱德华的右手往前推了些,就像是要确认对方的长相一样。

「你的王八医官,蠢蛋!」爱德华挥着拐杖砸向汤玛士的太阳穴。

尽管第一击没什么用处,但在第二击、第三击之后,汤玛士开始感到晕眩,他的手在颤抖、视线逐渐黑暗。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关于梦与现实的分野,而当前状况很明显就是现实的一环,现实就是一位名为汤玛士的男人正准备杀死自己的挚友;从来就没有什么混淆不清,汤玛士知道这都只是借口。他已经连人类都称不上了,站在此地的不过就只是只人皮野兽。

爱德华又一次大喊。等伟恩兄弟听见暗号冲进来,汤玛士与爱德华已双双跌坐在地;爱德华咳个不停,一脸苦不堪言,而汤玛士只是扶着被敲出伤口的脑袋瞪着地面,心中满是懊悔。

"我想这么做,"朦朦胧胧间,汤玛士想着,"没错,我就是想这么做。"

接着,没等前来查探的克里顿开口,汤玛士就抢着说:「把我绑起来,随便哪都好,哪都好......」

「咳咳!......咳......」爱德华在克里斯的搀扶下起身,「......你何不这就去死,蠢蛋?」

「我不想死,我不想!......我不想消失......」汤玛士回答。

「这就是你要的尊严?算了,就这样吧,」爱德华语带不悦,「就这样吧。克里顿,把他绑在椅子上,明早再放他出来。」

「是、是的,坎贝尔先生。」克里顿答道。

说一说完,爱德华就在克里斯的陪伴离开了房间,此时门外的老史托姆还在等着他的答复,但爱德华已经无心理会那位老先生了。

汤玛士还在地上反复地呢喃着些颠三倒四的话;他赤着半身、瘦骨如柴的身体颤个不停,克里顿看了想拿被单给汤玛士披着保暖,但汤玛士见了就感到害怕,好像被单上燃着火,就连碰一下都觉得难受。结过克里顿就一直在旁边等,等到他累了、口中的细语化做呓喃,那位青年才如愿将被单盖在汤玛士身上。

这时他依旧只顾着跟梦中的死者们道歉。汤玛士说: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的对不起,无力又愚昧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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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道歉,好孩子,你没做错事,"幻影说,"睡吧,趁月光还没把你晒伤之前......好好地休息吧,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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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寒风穿透墙缝,湿气砭骨。尘土与霉菌的气味从地板中升起,随后爬上床头,掠过了汤玛士的脸庞。他醒来,绿色的眼睛在天花板上盘旋良久,脑袋想着这是哪里的天花板,是在弗兰姆、圣约翰、马内、还是小小的贝弗洛农村?汤玛士想着,顺势就举起手在半空中抓了又抓,想要亲自确认那片灰黑木板的真实性,然而最终却什么都没碰到。一切只是白费功夫。

转过头,他看见有个人坐在对面床上。时过半饷,汤玛士才意识到对方是爱德华,他正低头浅眠,手肘底在大腿上、双手护着拐杖,看起来戒备重重。

「一切都好混乱,」汤玛士沙哑的嗓子轻声低喃,「我睡着了吗?我是某人的一个梦吗?」

爱德华沉默于梦中。

「爱德,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不断的道歉、再犯错......毫无悔意......你怎么能让这种败类当你的朋友?爱德......」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你是不是只是想惩罚我?你是我的死神......我的惩戒官。啊、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你不是假的,你比什么都要真!」

那位医生缩紧身子,看起来就要醒了;他睡得不安稳,身子怎么摆都不对劲。汤玛士赶紧遮住嘴巴,深怕自己再说出半点话;他瞪大眼观察着爱德华,心中的想法乱成了一团,最后汤玛士也不再思考自己是怎么看待爱德华,他就只是看守着对方,直到爱德华从寒冷中惊醒后,汤玛士才急着闭上眼睛。

「......喔,汤姆,」爱德华柔柔眉梢,「我讨厌坐着睡觉。是你逼我的,该死的浑球,我要扣你半年薪水......你醒着吗?」

汤玛士嘀咕了一声。「半年太多了。」

爱德华愣了一会儿,接着便露出笑容。「再吵下去你就要做一辈子白工啦,汤姆。」

「一辈子......」他偷偷睁开了眼皮,「......听起来好长。」

「精明点,汤姆,如果你有个完善的生命规划,你就会觉得所谓的人生--短暂的不得了!前提是你有,白痴。」

「就是这样,爱德,我知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异。你很勇敢,从来就不怕困难;你有计划,而且随时准备动身。」

「没错,汤姆,我就是比你更行,」爱德华放低了音量,他的声音传来的倦意,「所以你想跟我一样吗?不,饶了我吧,世界上不需要有第二个爱德华.坎贝尔......呵呵呵,我很抱歉,汤姆,玩笑好像有点开过头了。对不起。」

「对不起?」汤玛士急着用他不成声的话语斥责,「为什么你要道歉?你不该道歉!」

「安静,你再多睡会儿吧。你明天就要出发了,现在不是吵架的好时机。」

但汤姆士受够了对爱德华唯命是从,他想要讲出一切。「你有什么好亏欠的?你为什么能忍受像我这样的人?爱德华,不要再说了,你的所作所为都是白费工夫!白费功夫......你、你对了一辈子,就错在我这个人身上,不是吗?......爱德华,不要回避我!不要......不要让我唱独角戏......爱德华,请听我说、听听我的话......已经够了,朋友,你忍受我的疯癫,忍受我的一切狗屁倒灶......难道我真有这种价值吗?不,绝对不是,我没有,是你以为我有!蠢蛋!......我......我什么都无法给你,爱德华,我只是个废人......求求你,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朋友,那就承认吧,承认这件事......让我走得心安理得......」

「嘘,别尽讲一些废话,」爱德华仍不为所动,他用手杖敲了敲对方的手臂,像以前一样装的若无其事,「我可没说这些都是免费的,汤姆,如果你想还债,那就安安分分地把你的人生给规划好,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等一切水到渠成时就开始分期还款。懂了吗?汤姆?要是现在放弃,我可就亏大了!」

「......骗子......」汤玛士喃喃着,「......你这个骗子。」

这个字词爱德华沉默数秒,不久后晨曦的渗入反照在狭巷,窗缝的光线从灰暗转为靛蓝;油灯即将熄灭,它的灯心仍在垂死挣扎,房中的影子因此变得摇曳不定,看似仍温暖舒适--直到火光消灭,两人的形象仅剩一到轮廓。秋天到了。

就是这样,汤姆,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爱德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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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破晓前,围绕在狮子港的雾露浓厚,伸手不见五指;雾水灌入港镇的大街小巷,腥臭与湿寒,缠绕在眼前的阻碍让人认不得脚下的地盘,一个转角、一个招牌,方圆十呎就是人们最后的壁垒,在这之后不过只是一片阴阳魔界。此时伟恩兄弟一人牵着一批马儿从的马棚出来,马上的行囊简便、但仍旧有些厚重,马蹄敲着石铺面铿锵作响,引得早起的熄灯人侧目;声音从宽道走入小径,他们的影子在狮子港镇中游荡,有如鬼魅徘徊。

不久后,上工的妇女离开屋舍,她们低吟着家乡的歌谣,她们的软鞋避开地上的秽物,口中的曲调断断续续、但未曾间断;狮子河与狮子港在哼歌中渐渐苏醒,工人、商人、于城中挣扎的平民百姓,他们在黑暗的清晨中燃起煤烟,接着一天又开始了,喧嚣声无所不在。唯独那座旧街区,那个地方从来没醒过,不管是钟声还是铃声,暴风闸旅社所处的地域永远都如此沉默。

马蹄声来、马蹄声去,老史托姆站在台阶上目送汤玛士一行人离开此地,他手扶着特制于门前的小扶手、金绿色的眼眸烙印着消失于雾中的影子--而后老史托姆回到门后,年岁又在他心头覆上了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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