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子灵向竖貂稽首道:“我们两人是楚国使臣屈完大夫的左右信使,我叫屈子灵,他叫苇贾,多有得罪!”
“蔡国弱小,齐国、楚国皆大国。蔡国邻近楚国,远离齐国,齐国求娶蔡姬,蔡国尚且不敢不答应,楚国若求娶,蔡国更是不敢不答应!这种结果,还用得着我竖貂再往下看吗?”竖貂说,“只是,蔡国美女也不只蔡姬一人,楚国为什么单单要求娶她呢?这分明是在挑衅、侮辱我齐国!”
苇贾对竖貂说:“你分析得很对,虽然如此,你还是应该看到结果才行!”
屈完大夫不再理会竖貂,再次躬身稽首对蔡穆侯说:“寡君真心实意想迎娶蔡姬夫人,他已经从郢都来到陉城,准备在楚国边界上亲自迎接蔡姬夫人。现在的陉城已经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已经做好寡君迎娶蔡姬夫人的一切准备,并且寡君已经传檄各诸侯国,邀请各诸侯见证这次隆重的婚典,还准备在陉城宴请诸侯三天三夜!请蔡侯务必成全寡君心意!”
“寡人不敢反对,只是这件事,还得征询舍妹蔡姬的意思!”蔡穆侯迟疑片刻,回首询问蔡姬的意见。
“全凭兄长作主!”蔡姬微微肯首。
“戏已经看完,在下现在可以回齐国复命了!”竖貂头也不回地向宫殿外走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奇耻大辱,必请寡君邀约中原诸侯一起兴兵讨伐楚国雪耻!”
竖貂一行人离开后,蔡穆侯在宫殿里隆重款待屈完大夫、东皋药师、公子兰一行,畅饮、交谈甚欢。
十天后,蔡穆侯备厚礼、亲自护送蔡姬到来楚国陉城,与楚成王熊恽举行隆重的婚庆典礼。楚国周边的众多小诸侯国,如随国、百越、群舒、巴国、庸国、江国、黄国等诸侯纷纷亲自来陉城祝贺。
在婚庆典礼上,楚成王当众宣布,立蔡姬为夫人。
洞房花烛后第二天,楚成王熊恽在陉城的宫殿上设宴答谢各位前来恭贺的诸侯。意气风发的楚成王搂拥着低眉浅笑、浑身洋溢着幸福的蔡姬,与各位诸侯开怀畅饮。
钟鸣鼎食、歌舞升平、酒酣耳热之际,楚成王熊恽忽然睥睨着各位诸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大胆弦子!胆敢违抗寡人命令,寡人婚典,竟敢不来恭贺!”
各诸侯立即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司马大人苇吕臣听令!”楚成王熊恽吩咐道。
威风凛凛、精神抖擞的苇吕臣上前稽首道:“大王,有何吩咐?”
“寡人命你率领十万铁骑,两天之内踏平弦国,并将其国主弦子生擒到此向各位诸侯赔礼谢罪,如何?”楚成王熊恽说,“能完成这项任务吗?”
“臣领令,定当不辱使命!”苇吕臣领令后,出了宫殿。
出了宫殿不远,苇吕臣就迎面碰到身著戎装的苇贾、屈子灵以及小夏姬,不禁问:“你们三人如何都一身戎装?”
“父亲大人,听说您准备率军讨伐弦国,我们三人想陪您一起,只想凑凑热闹!”苇贾躬身稽首答道。
苇吕臣知道此去征伐弦国并无风险:“好吧!你们三人跟随着我,但一切要听从军令,不准私自行动,能做到吗?”
“能做到!”三人高兴地稽首,齐声答道。
楚国司马大人苇吕臣立即亲点十万大军,率领众将士浩浩荡荡向东直扑弦国而去。
弦国是只有五座城池的狭小诸侯国,与江、黄等小诸侯国接邻并世代联姻,国主弦子身边聚集一群清谈之士,成天探讨、陶醉于筹策权谋、宣示王德之事,而边境不设防,不思战备,不设将军之职,裁撤全部军队。
弦国离楚国陉城不远,只有半天的马程。楚国司马大人苇吕臣率领十万铁骑很快进入弦国,如入无人之境,没有遇到一人抵抗,没有损失一兵一卒,直抵弦国宫廷,将正在与谋士宴饮、清谈的弦子生擒。苇吕臣留下两万军队接管弦国,自己则将弦子装入囚车,火速押解至陉城。
陉城内,楚成王依然在宫殿上设宴款待各位诸侯。
苇吕臣上前拜见楚成王:“托大王神威,臣已将弦子押解到宫殿外,请大王处置!”
“司马大人办事真是雷厉风行,甚合寡人之意!司马大人辛苦啦,赐黄金万两,绸缎千匹!”楚成王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声振殿宇。
“谢大王恩赐!”苇吕臣谢恩后退下。
楚成王传下口谕:“传弦子上殿!”
不一会儿,弦子反缚双手、口中衔着璧玉,上殿跪求楚王赦免,众谋士身穿孝服、抬着棺材紧跟其后。
“令尹大人,弦子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楚成王熊恽问令尹斗谷于菟。
楚国令尹斗谷于菟立即上前稽首说:“从前周武王打败商纣王后,商太子微子启就是这样拜见周武王的。周武王亲自为他松绑,接受他口中衔的璧玉,让人烧了他的棺材,赦免了他的罪行,放他回到封地继续做国君。弦子这样做,当然是希望大王您效仿周武王赦免他!”
楚成王一听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弦子大声斥责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权谋,还想逼迫寡人效仿周武王施行仁德?寡人凭什么要效仿周武王对你施仁德?权谋、仁德的基础是国家的实力,需要识大局、明大势,顺应局势而为才行!你弦国弱小而不思战备,竟敢违抗我泱泱大国命令,还敢在寡人面前耍权谋、讲仁德。你这样做,不是分明在侮辱寡人及在坐各位诸侯的智慧吗?”
“罪人不敢,罪人不敢!”弦子跪在殿前战战兢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我最恨、最讨厌你这种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不知死活、愚不可及的混帐东西!”楚成王依然怒不可遏,“来人啦!将他拖下去,投进大鼎里给烹掉,寡人及各位诸侯分而食之!”
这让蔡穆侯想起,当年楚成王之父楚文王因息妫之事,打败蔡国,将自己父亲蔡哀侯献舞押至郢都,差一点烹食的那段过往,不禁心有余悸,有兔死狐悲之凄凉,立即起身离席跪拜楚成王,请求赦免弦子死罪。
江国、黄国以及群舒国等诸侯随后也纷纷离席跪拜,为弦子求情。
弦子已经吓得魂飞天外,瘫软在地上,身下尿液淌了一地。
“大王,别气坏了身子!”坐在楚成王身边的蔡姬起身,轻柔地抚摸楚成王的胸口,“消消气吧,不要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夫人,您说得对,寡人何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楚成王熊恽扶着蔡姬重新坐下,怒气消了许多,接着对为弦子求情的诸侯摆摆手,“各位请起,依你们所请,寡人就不烹他!一来是看在各位的颜面上,二来像他这种龌龊的东西,投入鼎里烹食,岂不是玷污了寡人的食鼎,让人恶心!”
蔡穆侯等诸侯谢恩归席后,楚成王侧身对蔡姬说:“夫人,在你我大喜的日子里,我也不想太煞风景。这样吧,弦子就由你处置啦!你看是将他五马分尸,还是流放边疆为差役,拟或是落籍为奴仆?”
“依臣妾来看,不如落籍为奴仆!”蔡姬甜甜地笑着说。
楚成王又哈哈大笑:“如夫人所言!将弦子及随从谋士,统统落籍为奴仆,赐予为他们最先求情的蔡穆侯!将弦子一干人等带下去,任由蔡穆侯处置。”
蔡穆侯再次谢恩后,楚成王继续与诸侯们宴饮、欢笑。
不久,有一份紧急谍报呈到楚成王面前,楚成王看毕,不禁大怒:“将军斗廉何在?”
楚国将军斗廉立即上殿躬身稽首:“大王,有何吩咐?”
“将军斗章,是你亲弟弟,他率军进攻郑国边境,因怯战不战而退,有损我楚国军威!”楚成王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将军斗廉,“寡人命你提着这柄宝剑,赶赴斗章将军营帐中,带着他的人头来见寡人,你明白寡人的意思吗?”
“臣明白,臣领命,定不辱大王之命!”将军斗廉十分恭敬地从楚成王手中接过宝剑后,躬身退出宫殿。
楚国将军斗廉带着两名侍卫,乘快马出了陉城,风驰电掣向楚国西北边境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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