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沁儿醒过来,睁开眼,看到一张干净的脸。又闭了一下,再睁开,这回看清楚了,面前的人,虽然一边眼眶还有些青肿,胳膊上也带着几条伤痕,但整个人看上去仍是显得干净、清峻、修长。
沁儿认出来了,是阿利!他剃了胡子,修剪了头发,换了一件素白印字的简单T恤衫。原来他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
阿利见她醒过来,眼里露出温和的笑意,伸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你没事了,沁儿。”
沁儿望着阿利清爽干净的面孔,还不太习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谢谢你,阿利。”
阿利转身端了一碗粥过来,在床边坐下道:“喝点吧,你都烧了一天两夜了。”
“这么久?”沁儿吃了一惊,环顾四周,似乎身处一件旅馆的狭小房间内,便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阿利道:“去清迈的路上。”
“清迈?我们……为什么要到那儿?”沁儿更为吃惊。
阿利搅着碗里的粥,头也不抬地道:“回合艾?再被人追杀?我可不一定能救得了你第三次。”
沁儿想想也有道理,双手撑着床想支起身,却赫然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心里不由一跳。撩开薄薄的被单一看,下面竟然只剩下一条内裤,左边大腿上绑着雪白的绷带,连忙把被单捂上,转头看向阿利,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一张小脸早已通红。
阿利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搅粥:“天热,换药方便,也防止感染。别那么大惊小怪,医者父母心,把我当医生兼护士好了。”
沁儿红着脸,讪讪地接过粥,喝了两口,想起什么,问道:“我们怎么有钱……住这里?”那日被掳去时已经搜了身,身上连张纸片都没剩下,这旅店看着虽然是很低级很便宜那种,毕竟没钱也住不进来,何况还有换上的衣服什么的呢?
阿利道:“呃,这个,虽然医者父母心,我本不该要他们的钱,但他们一定要谢我救了孩子,我们也确实需要些钱,所以……”
又是“医者父母心”,看来他已经认定自己是个医生了。沁儿微微笑了笑道:“那你救了我两次,我该怎么谢你呀?我可没有钱。”
“以身相许呗。”阿利边站起身,边淡淡地说了一句。
沁儿明知他是开玩笑,却也不由心里又是“嗵”地一跳,垂下眼不敢看他。
毕竟是年轻身体底子好,下午又睡了一觉,到晚上,沁儿觉得精神差不多恢复了,便嚷嚷着要去洗澡。
“你腿上的伤会感染的。”阿利说。
“怕什么,你再帮我换药就是了。”沁儿伸手挠了挠头发,“好痒!好臭!再不洗我会疯掉。”
阿利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拿了袋衣物递给她道:“你腿上有伤,穿裙子凉快,也方便。”
“谢谢。”沁儿一笑接过,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阿利居然也不来扶一把。好在房间狭小,扶着墙几步就到了。
沁儿从头到脚细细洗了一遍出来,阿利早已摆好纱布、敷料、药水什么的在等着她了。
“还真齐全。我的胳膊还用不用绑起来呀,脱过臼的这条?”沁儿看着那些东西。
“不用。”阿利眼神古怪地瞥她,“你就那么喜欢被绑起来?”
“我不就是问问么,是你说的不绑着以后可能会习惯性脱臼。”沁儿在床边坐下,看了他一眼,“唰”地撩开左边的裙子,露出雪白的大腿。
阿利埋下头,闷声不吭地开始拆纱布,看到被水泡得有些红肿的伤处,摇了摇头,动手清理创口。
药水渗入伤口,沁儿吃痛,虽然忍住了没叫出声,大腿却不由自主猛地抽搐了一下。
阿利抬起头,正好沁儿也低下头,两个人的脑袋几乎撞到了一起。沁儿湿漉漉的头发跌落几绺,散发着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阿利与她的目光一撞,迅速又把头低下。
也许是因了为刚洗完热水澡的缘故,沁儿的脸颊红扑扑的。可就在阿利一抬头又一低头的瞬间,沁儿恍惚看到他的脸居然也是红的,而且那双正在给她换敷料的手,竟也有些不稳定。
似乎阿利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手下略顿了顿,突然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药,重新包扎起来,然后“腾”地站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往浴室走去。
“哎,这些东西——”沁儿看着散落一床的纱布物什还没收拾,扬声叫他。
“我去洗澡。”阿利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就“砰”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狭小的浴室并不十分通风,里面还氤氲着方才沁儿洗浴后残留的蒸汽,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阿利瞥了一眼莲蓬头,仿佛看见少女曼妙的酮体就在那水雾中。
阿利甩了甩头,关上热水,把冷水开到最大。激流的冰凉水柱打在身上,让他有片刻的清醒,可一低头,见到地漏处缠绕着的几丝长发,立刻那明亮的大眼睛、甜美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怎么也冲刷不去……
沁儿见他进了浴室那么久都不出来,走到门旁停了停,居然没有水声,也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敲敲门:“阿利,你的换洗衣服我给你放在门边了。”
里面没有反应。沁儿不由有些担心,又敲了两下,“阿利,你没事吧?”
门忽地打开,沁儿本就靠一条腿站着,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往前一扑,刚好跌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
“你怎么总这样?”头顶上方传来某人不满的声音。
沁儿挣扎着抬起头,只见阿利赤着上身,胸膛上还挂着水珠,一张脸紧绷着,眸子里带着些许的怒意,不由奇道:“我……总什么样了?”
阿利定定看着她,缓缓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诱惑我。”
“我哪有?”沁儿睁大双眼,一脸的温良无辜,眸子里却闪着两簇小小的火苗。话音未落,已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腰背,只来得及发出“唔”的一声,什么温暖濡湿的东西已经压在了嘴唇上。
沁儿脑中“嗡”地一声,全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火热的吻感受到回应立刻变得更加激烈,舌头撬开樱唇后长驱直入,却是毫无章法地胡乱吸吮、纠缠,甚至听见牙齿互相磕碰的声音。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吻得几乎要窒息。沁儿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伸手攀附上阿利的后背。赤裸的皮肤紧致而富有弹性,被纤指划过,如触电般猛地一颤。
沁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间已经身在半空。阿利打横抱着她,两步走到床边,往下一抛。左腿伤处受痛,沁儿不由“啊”地叫出声,眼前黑影一闪,阿利已经撑着双臂俯身上来。
两人脸红红地对视着,彼此紊乱的气息交错,头顶老旧的风扇嘎嘎作响,却掩不住两颗心嗵嗵狂跳的声音。
阿利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忽地深吸一口气,一个翻身下了床,拿过浴室门边的T恤就往身上套。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下。”阿利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蹲下身穿鞋。
沁儿怔了怔,见他已起身走到门边,忙叫道:“等等!”
阿利身形一滞,停顿了几秒才回过头。
“别丢下我一个人。”沁儿支起身看着他,“我……我害怕。”
阿利避开她的目光,垂下头,片刻又抬起来,已完全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
沁儿心里不由有些失落,缓缓低下头。却听到耳边一声叹息,阿利走到近前,再次把她抱起来,开了门,沿着楼梯往上走去。沁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只希望这道楼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一路上到天台,阿利抱着沁儿坐下,然后抬头看向夜空。
夏季的晴朗夜晚,繁星点点,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依偎着看了很久。
直到沁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利才道:“回去吧。”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发麻的双腿,又将沁儿抱了回去。
两人各自一张床睡下,沁儿听见阿利翻了几个身,很快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着了,大概这两天照顾自己确实很累了。闭上眼睛,杂七杂八的念头纷至沓来,如一团乱麻。干脆爬起身,一瘸一拐、蹑手蹑脚地进了浴室,把两人洗澡换下的衣服洗了。回到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阿利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用过之后,两人把仅有的几件东西打包好,就上路了。为了省钱,又到路边搭顺风车。阿利发现背着沁儿,居然很容易拦到车。
两个人对于昨晚的事情谁也没提,甚至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路上不咸不淡地聊上几句,话都不多。
合艾位于泰国的西南部宋卡府靠近边界处,距离马来西亚只有几十公里,是泰南十四府的交通中心,也是马来游客最多的旅游城市。而清迈在北部,是泰国仅次于曼谷的第二大城市,四周群山环抱,古迹众多,商业繁荣,素来是东南亚旅游的避暑圣地。
这天终于到了清迈,找个便宜的小旅馆安顿好,沁儿往床上一坐,叹道:“这里不错,起码比合艾凉快些。”
阿利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沁儿忽然问道:“为什么要来清迈?”
“不是说过了吗?这里离合艾足够远。”阿利瞥了她一眼,“鬼知道你怎么会惹上那些人,毒贩、反政府武装,任何一个都能轻易要了我们的命。”
“那都是误会,谁知道他们到底要找什么?”沁儿嘟着嘴,一脸的无奈,“反正现在也死无对证了,算我们命大。”
阿利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沁儿又问:“可清迈是大城市,为什么不找个人少的小地方?”
阿利手下顿了顿,才道:“中国总领事馆,在清迈。”
沁儿恍悟,怎么早没想到,原来他是想去总领馆寻求帮助,搞清自己的身份。
“中国的大使馆,在曼谷。”沁儿道。曼谷,离清迈,大概还有七百公里。
阿利低声道:“我知道。可你不能去曼谷。”
“为什么?”沁儿望着他,神情有一丝紧张。
“你忘了?你告诉过我,你家在曼谷,你是从那儿逃出来的。”阿利道,“就是我们逃出来的第一个晚上,你说的。”
沁儿低下头回想,依稀记得那晚有人给她喂水喂药,后来还问她去曼谷好不好,她拼命摇头。曼谷……家……心口像撕扯一般地痛。
“呵呵,看来我是发烧烧糊涂了,跟你一样,失忆了。”沁儿抬头微笑,眼中却有盈盈的泪光。
“你没有。”阿利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怜惜和痛楚,“你只是,不愿去记起。”
“只有你对我最好。”沁儿再也忍不住,抱着阿利的腰,把头埋在他胸膛,呜呜地哭起来。
阿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良久,托起她的脸,帮她擦了擦眼泪:“走,我们去看星星。”
沁儿“嗯”了一声,却坐着不动,低声道:“我……腿疼。”
明明昨天都可以走路了,阿利盯着她看,忽地浅浅一笑,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八月,是清迈的雨季,白天一直在下雨,夜晚,雨停云散,天空格外清朗。沁儿仰着头,听他指点着。那仿佛伸长颈、张开两翼飞翔于银河之上的是天鹅座;那天琴座中最明亮的一颗星,就是传说中的织女星,也是夏季北半球天空最明亮的一颗星;天鹰座的牛郎星两旁间隔均匀的两颗小星排列成直线,那就是牛郎的扁担……
沁儿叹了口气:“阿利,你真的失忆了吗?为什么你知道得那么多?”
阿利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没有出声,仍旧抬头望着天空,心里却想,我宁愿不认得那些星星,只要知道到自己是谁就好了。”
“我从来没注意,原来夜晚的星空,是这么美。”沁儿倚着阿利,觉得他宽阔坚实的胸膛让她无比安心,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正迷糊着,忽然惊醒,身体一荡,已被阿利抱了起来。沁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继续装睡,由得阿利把她一路抱下楼,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又打开被单,轻轻盖在她身上。
等了片刻,沁儿听不到任何动静,忍不住睁开眼睛,却见阿利凝神屏息,正缓缓俯身向她吻来,嘴唇已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两人目光相撞,阿利立刻像弹簧般弹开,表情就像个偷糖吃被发现的孩子,语无伦次道:“我……我来拿个枕头。”说着伸手从她头旁边抓了个枕头,扔到地上,随即躺倒,枕了上去。
这间房,只有一张床、两个枕头,一张被单。入住时阿利就说,这是最便宜的房间,让沁儿睡床,他睡地板。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躺着,各自想着心事,谁也睡不着。
沁儿忽然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中国总领馆呀?”
阿利道:“明天。”
“明天?”沁儿有些意外。
“嗯。”阿利闷闷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出声。
过了好一会,沁儿又轻轻问:“阿利,你睡着了吗?”
“唔,没呢。”
“睡地上,冷吧?”
“不冷,正好,凉快。”
“睡地上,潮呢,对关节不好。”
“没事,我在外面都睡了一个月地板了。”
静了静,沁儿又轻声道:“只有一张被单……”
阿利道:“天热,我睡觉不老实,盖不住被子,你盖就好了。”
沁儿没有再说话。沉默了片刻,忽地觉到床旁边一沉,竟是阿利携了枕头上床来,扯过被单的一角盖了,然后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大床的一边,一动也不动。
黑暗中沁儿听到他压抑着的呼吸声,不由一颗心“嗵嗵”直跳。
安静了好久,阿利极低的叹了口气,侧过身,伸长手臂把她揽在怀里,却是格外的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就好像搂着个易碎的瓷娃娃。
沁儿把头抵在他的胸口,数着他的心跳。从狂乱,到均匀;从快速,到平稳,终于,连呼吸,也慢慢变得悠长深沉。
他睡着了。明天,他就要去中领馆了,接下来,会怎样?沁儿心头忐忑,强迫自己赶紧睡着,不要再多想。明天?明天再说吧。
半夜沁儿突然被踢醒,昏暗中隐约只见阿利仰面朝天,露着肚皮,整个人呈“大”字形霸住床中央,把她挤得几乎要掉到地上去。
他还真是睡得不老实。沁儿暗笑着,伸过手去,把他翻卷到上面的T恤拽下来,盖好肚子,又用力想把他的手脚摆回去。
阿利没有被弄醒,却反而展开四肢,侧了个身,像八爪鱼般缠绕上她,把她紧紧地又搂回到了怀里。
两人便这么搂着,一直睡到了天明。
沁儿睁开眼时,阿利正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醒来,淡淡地说了声:“早。”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早。”沁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赶紧爬起来去洗漱。
正刷着牙,余光瞥见阿利站在门口,连忙含着满嘴的泡沫道:“你要用洗手间?那你先吧。”
阿利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用。你慢慢来。”
沁儿含糊地“哦”了一声,扭过头继续刷牙。
阿利双臂抱在胸前,倚着洗手间的门框,默默地看着她洗漱,似乎看得痴迷了。沁儿的心中,却是越来越慌。
临走时,阿利把剩下的钱,几乎都给了沁儿,自己只留下一点点,嘱咐道:“把钱收好了。我走了。”
沁儿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终是只说了一句:“在外面要小心。”
阿利看着她,眸子里泛起暖暖的笑意,忽地低头在她额角轻轻一吻,柔声道:“别到处乱跑,等我回来给你换药。”说毕转身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沁儿呆呆地站着,不由得眼眶发酸,心里一阵难受。这算是吻别么?他把钱都留给了她,他是,不打算回来了?
这一整天,沁儿除了中午时出去附近胡乱吃了点东西,就一直乖乖地待在房间。等到日落西斜,止不住心头越来越惶恐。坐在窗边,看着太阳一点点沉下去,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终于,房间陷入了昏暗。沁儿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那个用好听的伦敦腔英语向她问话的流浪汉……那个只肯吃剩饭却不要她的钱的古怪孤傲的家伙……那个在黑暗中噙着烟却不抽的寂寞身影……那个一路背着她的坚实后背……那个搂着她的宽阔胸膛和温暖怀抱……那双给她疗伤的修长稳定的手……还有,那个有些莽撞、有些笨拙,却热情无比的吻……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不回来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是呀,她是谁呀?不过是个离家出走、还可能背着过失伤人命案的的女孩子。他们本就是素不相识,她不过举手之劳,给过他几次吃食,他就已经救了她两次,冒着危险、一路艰难把她带到了这里,他还有什么理由,为她留下来?难道被她连累的还不够吗?
沁儿越想越是悲从中来,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反正就自己一个人,还有什么顾忌?就让眼泪肆意流淌吧。
在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沁儿正哭得气噎声塞,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接着头顶白色的灯光洒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在呀,怎么不开灯?”
沁儿扭过头,脸上还挂着泪水,却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几乎是一跃起身,扑向来人的怀里,抬头叫道:“阿利!”
阿利的身子一震,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和满面的泪痕,问道:“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我以为……以为你不回来了……”沁儿哽咽着。
阿利抬手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小傻瓜,我不过就是晚了点,怎么会不回来?”
沁儿垂下头,抽泣着低声道:“我以为你……走了……不理我了……”
阿利心里一疼,伸臂搂住她,叹道:“我怎么会不理你……你不知道我……我……”喉头涩住,只把手臂用力,紧紧地、狠狠地、搂着她,恨不能把她揉进到自己的身体里。
良久,沁儿埋在他的胸口轻声问:“今天去中领馆,情况怎么样了?”
阿利沉默了片刻,松开手,闷声道:“我没去。”
“没去?为什么?”沁儿惊讶地抬起头。
“我连自己是不是中国籍都不能确认,而且,说不定我是个被通缉的逃犯,去了,不正好自投罗网吗?”阿利语气轻松,一脸的满不在乎。
沁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心中却知道,他说的这些,想必来清迈之前早就考虑过了。他没有去,难道是……
阿利看着她忧心忡忡的小脸,轻笑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先在这儿住下,看过段时间我能不能想起什么再说。”
他果然是舍不得丢下她!沁儿鼻子一酸,眼泪又快出来了,像小猫一样在他胸口蹭了蹭,叫道:“阿利——”
阿利被她蹭得心头一阵酥痒,猛地伸手到她腋下,一下把她举了起来,大步走到床前把她放倒,欺身上去,用火热的目光凝视着她,低声唤道:“沁儿——”
沁儿羞红了脸,闭上眼不敢看,却抬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阿利被她轻轻往下一带,脸顿时埋在了两座柔软的山峰之间,“腾”地一下,全身都燃烧了起来……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阿利像一头被困住的小兽,胡闯乱撞,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门,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忽地叹了口气,翻身下来。
沁儿只觉得身上一轻,见阿利已退到了后面,竟然低头向下面摸索而去,一惊之下本能地夹紧了双腿,叫道:“你干什么?”
阿利道:“我看一下。”
沁儿又羞又窘,伸腿乱蹬,急道:“不许看!这又不是做手术!”
“给我看一眼,就一眼!”阿利捉住她的腿,赌誓般说,“我的记忆里只有平面图片,还是黑白线条的!”
沁儿扑嗤一笑,停止了挣扎,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你是……第一次?”
阿利大窘:“才不是!我只是……忘记了。”
“骗人!”沁儿轻笑一声,垂下眼帘,由着他手下摆弄。
“天!”阿利低低地惊叹着,放开手,又俯身上来,看着她,呼息越发沉重,眼睛红红的,像一匹小狼,“你真美,沁儿。”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头颈间,沁儿觉得自己连耳根都红了,整张脸都在发烧,不,整个人都在发烧!而大脑,却成了一片空白。
阿利抱着她,在她耳根又亲又舔,柔声道:“别怕,没事的,放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