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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陌生爱人(2 / 2)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她?五一节那天晚上,她莫名其妙地挡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晕倒在他怀里。他不过是本着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把她抱到了急诊室,然后就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高烧,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混乱和恐慌,最后又莫名其妙地突然退了烧。

虽然、当然,这好像也不能怪在她头上,可是,他就此成了医院的新闻人物,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对象。那些都不算什么,但一想起高烧不退时,被传染科的几朵金花扒得半裸用酒精擦身……唉,真是形象尽毁,十年道行一朝丧啊!

“方小姐,怎么你的病已经好了吗?”李云飞淡淡地道。心里却想,真是废话,没看见她还穿着病号服吗?肺炎,起码两星期。

“我是说在泰国的时候,在清迈,你……”她的普通话发音不很标准,带着柔软的卷舌音,听上去别有一番婉转。

“对不起,我从没去过泰国。”李云飞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你认错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又想干什么?

望着他的那双美目倏地睁大,眼眸中波涛翻滚,似乎充满了惊疑、不解、失望、难过……种种复杂到他看不懂的情绪,然后那目光转为斜向下,死死盯着他的左边胳膊。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头涌起一丝不快。他正穿着墨绿色的V领短袖手术服,露出的手臂上,有一条疤。那条疤,是他多年前遭遇那场意外的见证。虽然那疤痕很长,可是年代久远,已经很浅了,而且是在胳膊上,又不是在脸上,至于那么看吗?

“方小姐,这里人多病菌多,你还是回自己病房吧。”李云飞说完,迈步要走。

“等一等!”她急切地伸手想要拉住他。

又来?李云飞身子稍侧,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堪堪要碰到他胳膊的手。

那只手在半空中尴尬地停顿了几秒,垂了下去,然后是她越来越低的声音:“对不起,你长得……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李主任!”有人叫他。

李云飞如获大赦,不再看她,转身走过去。

长得像她的一个朋友?这算什么,小男生搭讪小女生的桥段用在他身上?这个女人还真是够莫名其妙。

走到电梯门口处,李云飞不知为什么忽然又回过头望去。

她还站在原地,看上去失神落魄,宽大的病号服罩在娇小的身上,空荡荡的,越发显得她单薄,好似一片就要被风吹落的秋叶。

李云飞的心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那天晚上她倒在她怀里时一样,说不清是什么,总之很不舒服,好像有只手抓住他的心脏,慢慢地揉捏,让他难受到恶心,嗓子眼都堵住,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这种感觉真让他厌恶,所以连带着也让他没来由地讨厌这个女人。李云飞正想收回目光的一瞬间,看到她抬起头,目光里满是茫然、无助和凄楚……

胃部猛地袭来一阵剧烈的抽痛,李云飞不由弓了身子,握拳用力抵住上腹部。

——靠,刚才的手术干净利索,现在还不到十二点,难道这么快就饿到胃痉挛?而且今天明明吃了早餐呀。

方沁缓缓走回内二病区,脚好像踩在棉花上,目光没有焦点地向两旁掠过。

一间病房的门大开着,靠近门口的病床旁的椅子上,坐着个陪护的年轻女孩,膝盖上架着本笔记本电脑,正在浏览网页。

方沁本已从门口走过,忽然心念一动,又转了回去,犹豫了一下,走进病房对那女孩说:“我是隔壁房的,你的电脑,可不可以借我用两分钟,就查个东西。”

女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把笔记本递给她。

方沁却没有接:“呃,你能帮我查吗?我不会输中文。”

女孩和气地笑了笑:“可以呀,你要查什么?”

“一个人名,李云飞。”方沁道,“木子李,天上的云,飞翔的飞。”

女孩点开搜索引擎,输入那三个字,然后皱了下眉毛:“叫李云飞的太多了,最好加个限定语。”

“荣海医院。”方沁道。

“原来你要查这家医院的医生呀。”女孩运指如飞,然后把笔记本托举起来,“你自己看吧。”

那明明是极轻薄的一款笔记本电脑,方沁接过来,却觉得沉甸甸的。

荣海医院的主页排在第一位,后面是预约挂号、医生在线、杏林风采、好大夫推荐等等网页。方沁一一点开,李云飞的一幕幕就展现在她眼前。

“……主任医师、胸外科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优秀专业技术人才岗位津贴,现担任中华医学会心胸外科学会青年委员会常委,中华医学会创伤分会理事,心胸外科讲师团教授,华裔外科学会胸外科分会主席,国际心胸功能重建学会中国分会常务委员,国际创伤外科学杂志中文版副主编……”

一大堆的头衔,看得方沁眼晕,后面接着是著作、课题、基金、获奖等方面的介绍。想想自己学医以来一路的磕绊和艰辛,而他,不过才三十出头,却已经有了如此的成就。她当年没有看错,他是个天才,天才医生。

通过各种信息,方沁细细组合他的履历:十六岁上医科大学,二十六岁取得博士学位,期间竟然还当过两年兵,而且不是一般的兵,某军区特种部队医疗兵,立过功受过奖的。数次参加国际医疗队,荣海医院历史上最年轻的科主任……

华丽丽的履历,他人生的每一阶段都是那样出色。原来他还当过兵,难怪了,总是腰板挺直,总有那么种与众不同的气势。还有,当初在泰国遇险逃亡时的种种表现也有了合理解释。

方沁仔细搜索,突然一行字跃入眼中。“……曾先后赴美国纽约大学医疗中心及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TCSC(双子城外科中心)进修学习……”

介绍中没有具体年份,想必是短期的进修。纽约,她出生长大的地方;纽约大学医学院,她的母校,想不到,他居然在那里进修过,可他们,还是错过了……

方沁把所有关于李云飞的介绍都看了又看,其实大同小异,有的介绍还配上了头像照片。

原来,他的信息在网上随便搜一搜就这么多;原来,他们曾经这么接近过,曾经在同一个校园学习、生活过,走过同一条路,踩过同一块草坪,用过同一个实验室,甚至可能,同一把手术刀……

可就是无缘见面。

现在终于见了面,却……

“Dr.Lee(李医生)……Dr.Lee!”

后面的人连叫几声,李云飞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在叫他?

停住脚步转过身,天,怎么又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有些怕见到她,或者,是因为每次见到她时,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方沁看着李云飞,只是普普通通的白大褂,里面简简单单的衬衫和长裤,居然也能被他穿出一种英气来。

“Dr.Lee(李医生)。”方沁又叫了一声,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保持自然。

李云飞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病号服,缓缓开口:“方小姐,你还真是个不听话的病人。”神色仍是冷冷的,语气却是和缓的,甚至带着些调侃。

“我过两天就要出院了。”方沁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李云飞,用粤语道,“阿利,你真的不认识我、不记得我了?”

“阿利?”李云飞眉毛一挑,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一扫,仍用普通话道,“你确实认错人了。而且,我也没有兄弟或亲戚叫这个名字。”

方沁盯着他:“名字不重要,相貌也可能有相似的人,但难道连伤疤也会一模一样?”

李云飞微微蹙眉,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冷漠,淡淡道:“方小姐,我没兴趣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也没时间。”说完迈步便走。

“等一等!”方沁冲着他的背影大声用粤语道,“你胳膊上的疤,是十年前留下的吧?”

李云飞的身形猛地一震,顿了顿,转过身来。

“你明明会讲粤语的,你的祖籍和出生地都是广东。”方沁一连串地飞快说着,不给他插嘴的机会,“你说你从没去过泰国,可你好几次参加国际医疗队,马来西亚、印尼、非洲,你都去过了,泰国你真没去过吗?”

“你调查我?”李云飞逼近一步,瞳孔收紧,压低了声音。

“我没有,这些都是你在网上公开的资料。”方沁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够从中看出什么。

那双也正望向她的深邃黑眸中,有探究,有审视,有狐疑,更多的是隐忍的怒意,然而,就是没有她的影子。

一颗心渐渐向悬崖边滑落,方沁不由喃喃道:“九九年的夏天……你……都忘了么?”

李云飞收敛了目光,缓缓放松了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用粤语道:“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就是都忘了。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有记忆。”

方沁一愣,李云飞继续道:“告诉你也无妨,又不是什么秘密。那年夏天我因为意外受伤,躺在病床上整整昏迷了三个月。你不是喜欢调查吗?可以去北京协和医院脑外科查我当年的病历。”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方沁呆呆地立在那里。

方沁曾无数次想像过他们重逢的情景。

温馨版的:她带着丹尼在公园里玩,球滚到了一个男子的脚下,丹尼去追,那男子捡起球,抱起丹尼,然后转过身,两人四目相交……

浪漫版的:衣香鬓影的酒会,她穿着晚礼服,手上拈着一杯红酒穿梭在人群中,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磁性声音,充满着震惊和喜悦叫她的小名:“沁儿——”……

华丽版的:医学界高级学术会议,黑压压座无虚席,灯光聚焦的主席台,一名华裔医生大步走上去,拿起话筒。高挑劲瘦的身材,清朗的面孔,优雅的伦敦腔英文,神采飞扬……

忧伤版的:她牵着丹尼的手,看着马路对面幸福的一家三口,男主人已经中年发福,头发稀疏,手上拎着大包小袋,正用宠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儿……

悲情版的:医院的树下,金黄的落叶满地,轮椅上的人,抬起他仅能活动的枯瘦手臂,努力地微笑着,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水……

……

她想像过那么多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见面不相识!

她想像过那么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忘了她!

从第一次见面,他目光中全然的陌生,到后来的试探,最后单刀直入的询问,答案就是:他,忘了她。

虽然她还不清楚究竟是怎样发生的,然而,他就是忘了她,的的确确忘了她。

当初他想必回国做了手术,康复了,并记起了以前的一切,然而却独独忘了她,忘了那段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她就这样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连同他们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连同他们曾经生死不渝的爱……

夜凉如水,方沁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向天台的栏杆边走去。

荣海医院占据着市中心的绝佳位置,俯首望去,灯光璀璨,繁华满目。

方沁看了一会儿,缓缓靠到旁边的柱子上,抬起头。月亮刚好躲到了云层里,暗沉的天空只有一两点微弱的星光若隐若现,就像她此刻低落的心情,勉强维持着一点希望,却那么遥远,那么微弱。

脖子仰得酸了,方沁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准备回去,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地又缩回身。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腔调却与白日里不同,略略透出些疲懒。

方沁心头一震,不由站直身,紧贴着柱子,竖起耳朵凝神听去。

“我知道,你是‘三不’男人嘛,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有些耳熟。想起来了,住隔离病房时那个穿防护服的女医生。她嘴里的“我们李大夫”,难道就是李云飞?他也病了一场?

“苏晨,你哪那么多新名词?我有那么差吗?我一向都是最负责任的人。”李云飞的语气里带着调侃。

她叫苏晨?方沁猛地想起那晚在急诊室外听到的议论,原来,说得就是他和她,不由得心里一酸。

“最负责任的不婚主义者?呵呵。”苏晨轻笑。

不婚主义者?他是不婚主义者?为什么?方沁奇怪。

“对,我就是因为负责,所以才不会结婚,因为我早把婚姻的承诺给了一个女孩子。”李云飞认真地说。

听到这句话,方沁的心跳顿时空了一拍。

苏晨明显一愣,然后“哧”地一笑:“师兄,你逗我玩儿呢吧?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以前的那些个女朋友,有哪一个是能长久的?”

“我逗谁也不能逗你呀,真的,那可是我的初恋。”李云飞的语气忽然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我读研二实习的时候,爱上了自己的病人。她叫雪儿,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她的病情很严重,一次又一次进出ICU,却总是乐观地微笑;她的眼睛很美,像夜空中的星星……”

李云飞说着,抬头看天,目光悠长,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缅怀。

苏晨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继续说,便问道:“后来呢?”

“她死了。”李云飞收回目光,声调平淡,似乎在说着医院里一个不相干的病人。

“我猜也是这样。”苏晨道,“所以你就永远忘不了她了,也以为自己不会再真正爱上别人了,是吗?可是,都这么多年了……”

“你不懂。”李云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远处,口中缓缓念道:“Tohaveandtoholdfromthisdayforward,forbetter,forworse,forricher,forpoorer,insicknessandinhealth,toloveandtocherish,tilldeathdouspart(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境遇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他的英文优美,像诗一般动听,然而那种悲伤,却像潮水一样席卷了过来,连绵不绝……

苏晨似乎也被感染了,过了良久,方才低声道:“我明白了。”顿了顿,却话锋一转,“可她在天有灵,也肯定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她肯定希望,会有一个人,像你爱她那样爱你。”苏晨看着李云飞,语气温柔却坚定,“你不用主动,也不用负责,更不用去想将来结不结婚,你只要不拒绝就行了。”

“晨晨……”李云飞避开她的目光,这一声却是叫得意味绵长。

片刻的静默。

方沁悄悄从柱子后探出半边头,只见浮云散去,淡淡的月光照着两个面对面的人影,一个高瘦挺拔,一个窈窕婀娜。

那婀娜的身影微微踮起脚,一吻,便印了上去。挺拔的身影好似一株青松,笔直地站着,动也不动。

方沁背过身,静静地把头靠回柱子,却在一瞬间好像听见“哗啦啦”的声音——是身体内的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脚步声渐行渐远,月亮又躲到了云后,天台重归寂静和黑暗。

忽然间,方沁听到低低的笑声,是一种比哭还难听的笑声,而那笑声,竟然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好笑,真的好笑,真的很好笑。

“……眼睛很美,像夜空中的星星……”当初他用来赞美她的话语,原来根本就是为另一个女孩儿而设的。

原来那才是他的初恋,他的悲伤是为雪儿的悲伤,他的思念是对雪儿思念,他坚守着向雪儿许下的誓言,宁愿终生不娶。

可他对雪儿的思念,有没有她对他的思念那样刻骨铭心?他对雪儿的坚守,有没有她对他的坚守那样艰难困苦却矢志不渝?

他封存了心底对雪儿的爱,却同时放纵自己穿梭在花丛中。

“李主任的那些花儿……没见过一个结果的……”,“……以前的那些个女朋友,有哪一个是能长久的……”

呵呵,真好,该说他长情,还是冷酷?该说他深情,还是薄幸?

无论是哪一种,都与她无关,与他曾对她许下的誓言无关,与他们曾经的爱无关。

因为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记忆里。

她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路人甲,或病人乙。

一瞬间,方沁宁可不曾与他重逢,那样她就可以守着那份执念,继续活在满是期待的梦里。

李云飞和苏晨默默走下楼梯。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一吻,气氛有一些尴尬。

“师兄,你的那段英文誓言,念得太感人了,我都差点被感动了。”苏晨忽然开口。

“差点?你太冷血了,小苏大夫。”李云飞就着楼梯下,恢复了轻松的调侃语气。

“你用这个故事拒绝过不少女孩子吧?”苏晨扭头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还是第一次遇到我这么油盐不进的吧?”

“苏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李云飞道,“那是我的心头疤,一般人我提都不会跟她们提。”

“是么?很荣幸,看来我在你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让你出动终极武器来对付我。”苏晨笑了笑,又道,“师兄,原来你也挺喜欢看美剧的?”

李云飞一愣,不明白她的思维怎么一下子又跳跃到美剧上了,不过转移话题也好,于是便道:“一般般吧,偶尔看看。”

“我猜你看的都是和医生有关的剧集,比如ER(急诊室的故事)、Dr.House(豪斯医生)什么的……”苏晨扳着手指列数。

“嗯,倒是都看过几集。”李云飞点头。

“师兄,你的演技实在太好了,都可以做奥斯卡影帝了!”苏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忍着笑道,“就可惜剧本太老,‘格雷医生’第一季,实习医生爱上自己的心脏病病人,在病床前许下结婚誓言,最后还是无力回天。你就直接把男女主角对调了,好歹也改改桥段再拿来蒙我啊,啊?师兄?”

苏晨看着李云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忍俊不住笑起来:“还研二呢,你难道忘了你研二在谁手底下实习哪?还有雪儿,哈哈,我怎么记得雪儿是你家以前养的那条狗的名字啊?”

李云飞终于垮下脸,垂下头,叹了口气道:“不是,是猫。”

“猫……原来你们家猫最后是得心脏病死的?”苏晨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云飞磨着牙:“苏晨你个小狐狸!”

“李云飞你个大骗子!”苏晨极力忍着笑。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兔子不吃窝边草。”李云飞无可奈何地道。

“可你刚才已经尝过了。”苏晨站直身,扬起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味道还不错吧?”

说完就推开前面的防火门,跑进灯光明亮的大厅,剩下李云飞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咔嗒、咔嗒”,打火机橙黄的火苗窜起,一阵辣痛从指尖传来。

李云飞连忙抖了抖手,暗骂一声“见鬼!”,一时失神,烟没点着,反倒差点烧了手。

今天的确见鬼了,竟然会着了苏晨那丫头的道。早知就少说两句,真是说多错多。

研二?那时候他根本就是个手术刀狂人,最热爱的就是上手术,后来还得了个外号叫“小李飞刀”。什么风花雪月、卿卿我我、情情爱爱,根本与他不沾边。

别人临床医学八年不过是本硕连读,而他八年就拿下来博士学位。有人说他是天才医生,他自己明白,聪明是有些,天才谈不上,他只不过比别人多了热爱和努力,况且医生这一行,光靠脑子是不够的,更多的是需要大量的实践和经验。

他十六岁进大学的时候,身量都还没长齐,黑黑瘦瘦,顶着满脸的青春痘,是整个临床医学系年纪最小的学生。本来班里就男女比例失调,即便仅有的几个女生,还都是恐龙级别的。可就那几个恐龙,还不拿正眼瞧他,纯粹把他当小毛孩。

谈恋爱?风花雪月?他没那心思,没那时间,也没那机会。他有自己的追求。

读到大四,在所有人的惊讶目光中,他报名参军服兵役去了。因为各项素质出色,直接被招进了特种部队。三个月的魔鬼训练,他咬牙挺下来了。如果说在和平年代,哪里还能经历真正的战斗、真正的全方位创伤抢救治疗,就是那里了。枪和手术刀,同样冰冷的利器,截然相反的用途,拿起它们,却是一样的青春热血。

两年服役期结束,他带着嘉奖和军功章又回到了学校。因了那些与众不同的经历和凸显出来的天份与才华,他被院长看中,直接收为弟子,硕博连读。

对所有的男生来说,他们的第一次大都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交给了自己的双手。不过他认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是交给了荣海医院的小护士。那是到荣海医院正式工作后的第二年春天,一个猫儿不停在后院叫春的夜晚,在住院医生休息室里,两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天雷勾地火的纠缠在了一起。

当时李云飞自认在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先前还颇有些担心会露怯。那主动投怀送抱的小护士虽然比他小了好几岁,倒是有经验多了。奇怪的是,小护士居然说他技术很好;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也对这事并不陌生。这让李云飞郁闷了很久,总不成是他当年在医院昏迷的时候被人强要了?

后来李云飞和小护士分手了,原因是小护士说他心里根本没有她。李云飞觉得自己应该伤心颓废一阵子,因为这可是他的初恋,他的第一个女人,他被女朋友飞了,他失恋了。但奇怪的是,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难道他并没爱上那小护士?或者那种感情,并不是爱?

之后的几年,李云飞在事业上崭露峥嵘,风生水起,身边自然也不缺女人,可就是没一个能跟他长久的。原因多种多样,但追根揭底,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就好像他的心里已经塞满了什么东西,再也装不进其它了。

李云飞从来不做梦,确切地说从来不记得他做过的梦。可有时候他会在半夜突然醒来。醒来的一瞬间,总是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空的难受,好像他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那种感觉,每每惶然无措。

还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当他很文艺腔地念那段英文结婚誓言时,他是真的念得情真意切,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浓重的哀伤笼罩了全身,心痛得好像真的死了挚爱一般,简直比当初自己亲爷奶去世时还难过。

“咔嗒”,李云飞终于点着了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最近好像很多事情都不对劲,李云飞郁闷地甩了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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