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酷我小说>都市言情>天使爱过你> 第四章 陌生爱人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四章 陌生爱人(1 / 2)

 二00九年。四月。香港机场。

“请注意,港龙5366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广播中响起登机召集。

“妈咪,是你的航班?”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扯了扯左边秀美温婉的女子,眨了下大眼睛,又看向右边温文儒雅的男子。

“丹尼有我呢,你就放心吧,塞琳娜。”男子宠溺地揉了揉小男孩毛茸茸的头顶,脸上露出明朗温和的笑容。

方沁拉过小男孩的手,柔声嘱咐道:“妈咪去几天就回来,你要听爹地的话。”

“知道啦,妈咪!”小男孩有些不耐烦地答应着,从她的手掌中逃脱,钻到男子的怀里。

“你瞧你,越大越别扭,一句都说不得。”方沁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让你不带我去?你才别扭呢,妈咪!”小男孩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

“好啦,我走了。丹尼、艾唯,再见!”方沁微笑着摆摆手。走到关检口,又回过头向外面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挥了挥手。

看上去,他们就像是一对即将小别的夫妻和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孩子,普通而温馨的场景。

方沁转过身,抑制住心头说不清的酸楚,拖着行李箱,独自一人走进长长的廊桥。

一家三口,平淡而幸福的生活,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这样意暖情深的男子,这么多年,对她好,对丹尼好,她怎么会不动心?可是那个人,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仍然占据在她心里的最深处,刻骨铭心,无法忘却、无法磨灭。

快十年了,丹尼也快九岁了,世界之大,茫茫人海中,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她如何找到他?但她总是觉得,他还活着,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重逢。

上了飞机,找到座位,安顿好行李,方沁靠在椅背上,微微阖上眼睛。她此行是去申市探望生病住院的父亲。

她的父亲,方继森,美籍华人,泰特公司大中华区执行官兼总裁,外形儒雅,向来走的是亲民路线,给人的印象一贯是人很好、对待员工很和蔼。曾经,他也是她眼中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她小小年纪的时候甚至想过,长大后就要嫁个象父亲一样的人。

直道那一天,那个傲慢地挺着大肚子的陌生女人找上门来……她的完美世界就在那一瞬间坍塌了,她的人生轨迹也由此改变……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就是一场梦,欢乐与痛苦交织着的梦……

最终她与父亲先后回到了美国,她带回了肚子里的孩子,而父亲,带回了米兰达的骨灰。

米兰达,她的孪生姐姐,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孩,不幸成为了泰国反政府武装汽车炸弹的无辜牺牲品之一。从此,那个十八年来,和她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生命,在这世界上,消失了。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死一般的沉闷压抑。虽然大家都明白那是一场意外,但她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她让米兰达去送那张字条,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泰国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去了,当初那笔手术费还没有转过去,就发生了爆炸案,方继森回来只有一句话:“他也死了。”当然,她不肯信。她打电话找到在清迈酒吧工作的一个比较要好的同事,拜托他帮忙查找阿利的下落。

那个泰国小伙子隆卡很热心,转天就告诉她,阿利已不在医院,好像是被人接走了。因为当时发生了汽车炸弹事件,而且整个清迈局势混乱,无法弄清楚是什么人接走了他,不清楚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但方沁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阿利死了,她想一定是他的家人找到了他,送他回国治疗了。阿利肯定还活着,等到他做完手术,身体恢复,他,就会来找她吧。她拜托隆卡把她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告诉尽可能多的人。

——阿利,茫茫人海,一定一定,会再见面。

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是当时鼓励她好好活下去的信念支柱。可这并不容易,因为,还有一场婚礼在等着她!

这是一个早已约定好的婚约,两家是世交,因着重重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和原因定下的这门婚事。其实男方条件还不错,香港人,台湾读的大学,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刚毕业的电子工程硕士,人长得斯文隽秀,性格温和。他们之前接触并不多,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不过不讨厌,还算互相看着顺眼,也还谈得来,而已。

原计划是等她满十八岁就结婚,暑假的短短几个月,改变了一切,却不能改变这场婚礼。她几乎等于是被软禁在家里,无力反抗。但她还是逃了出来,就在新婚之夜。

最终她还是被找到了,那时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父亲气得差点爆血管,母亲干脆晕了过去,却又都拿她无可奈何。六个多月的孩子,生下来已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了,加上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家人只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她被领回了家。转天,艾唯—潘明唯,她法律上的丈夫闻讯赶来。

她很羞愧,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这个在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新郎。可他在听完她从头到尾的诉说之后,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他点了点头,说:“我能理解。”

他不说原谅,也许是因为那样太虚伪。新婚之夜,妻子逃跑,回来时已经大着肚子,怀着别人的孩子。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男人头上来说,都是巨大的耻辱和难以原谅的行为。

他说能理解。她愣住,才发现原来她以前并没有真正认识他。

孩子满月时,两个人办好离婚手续,和平分手。除了婚礼上仪式性的一个吻,他们不曾有过更多的亲密接触。离婚后,他独自去了美国西岸工作。

小丹尼的出生,反而让她和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也许是她终于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不易,想起了从小到大父亲对自己的呵护和疼爱;也许是方继森在抱起那白胖可爱的婴儿时,想起了另一个消逝的生命,转而欲善待这双生姐妹花剩下的一朵……总之,他们的关系虽然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但还是有了很大改善。

但整整一年过去了,阿利没有任何消息。

丹尼半岁的时候,她想尽办法回了趟泰国。

一无所获。阿利就好似人间蒸发般再无踪迹。

好在小丹尼长势喜人,和她一样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圆圆的小脸,嘟嘟的小嘴,憨态可掬。粉雕玉琢般的婴儿,渐渐的会笑了,会翻身了,会坐了,会爬了,流口水长牙了,踢腾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站起来学走了,咦咦啊啊会叫“妈咪”了……

这时她也已经考上了医学院。冥冥之中她似乎觉得,如果她从事这一行业,就会有更多机会与阿利重逢。孩子和学习,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精力和思想。何时会与阿利重逢?也许,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了。

只可恨命运并不体谅她的艰辛,仍然兴致勃勃地玩弄她于股掌间。

丹尼满一岁之后,开始消瘦和频繁地生病,圆脸变成了尖脸,原本白嫩的皮肤渐渐透出暗淡的灰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变得无精打采……

最终确诊,小丹尼患有严重的地中海贫血症。这是一种遗传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输一次血,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即便输了血,也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其它的并发症。

她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再结婚。又因为丹尼的病,所以过得很艰难,前路一片迷茫和阴霾。

丹尼四岁那年,在她实习的医院里,她又意外地遇到了潘明唯,她法律上的前夫。

潘明唯在医院做义工,专门负责儿童病区的义工。这让她对他又重新认识了一次。

尼很喜欢他,看得出他也喜欢丹尼,是真心的喜欢。开始丹尼只是把他当作普通的义工,可是有一天,小丹尼举着一张照片,说是从外婆家里翻出来的。那是他们两人的结婚照,丹尼扬着小脸,问他是不是爹地?

她看着丹尼充满着期待的小脸,无法回答不是。而潘明唯,竟然也在丹尼面前承认了,陪她一起演一场戏。

几年了,她已经无法清晰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朋友,抑或亲人?是入戏太深,还是戏假情真?丹尼脆弱得随时可能飘逝的生命,曾是他们之间牢固的纽带。

可是现在,这条带子快绷不住了。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另一个女孩。他对她一向很坦白,坦诚得就像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是的,好朋友。而那个女孩,是他的深爱。

她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他们的故事,甚至明白他心里的犹豫和纠结。可是为了丹尼,她自私地不愿放手,甚至不惜说谎去骗那个女孩。

她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丹尼了。而丹尼,已经时日不多。两年?一年?她不知道,不敢想。

而她的心里,那个藏了很多年的名字,最近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脑海,甚至她的梦里。

——阿利,你,还好吗?

“小姐,您要什么饮料?”飞机转入平飞,开始送餐饮。

方沁抽回思绪,皱了皱眉,觉得额头发紧,有些闷闷的疼。“来杯咖啡吧。”

抵达申市时,已是中午。方继森还不到六十岁,身体一向尚可,前天突然晕倒入院,目前病情还不稳定。方沁下了飞机,妹夫杰奇接了她,直奔医院。

方继森来华工作已近十年,担任泰特中国公司总裁也近三年。自从当年那件事发生后,方沁的母亲一直没有原谅丈夫,但夫妻二人却从不曾提起过要离婚,多年来一直分居在地球的两边。

每年的圣诞假期和年假,方继森都会回到美国的家里,扮演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方沁的母亲从未去过中国,倒是方沁,近年来每年最少都要去一趟。她从未放弃过寻找阿利,无论希望多么渺茫。

妹妹方芳嫁给了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杰奇。去年方沁的母亲病逝后,杰奇的公司将他派驻到申市,方芳就跟了来。而方沁也接受了一家香港医院的任职,带着丹尼来了香港。

其实当时她也同时接到了申市一家私立医院的邀约,之所以最后选择了香港,是因为,阿利是说一口流利粤语的,虽然他的长相和身材并不大象广东人,但起码证明了他是在香港或广东长大。而且丹尼的病,也证明了阿利身上的广东基因。

在香港几个月,方沁已经能够分辨出香港人和广东人所说粤语的细微差异了。只可惜,隔了这么多年,她已记不大清阿利的粤语口音了。

是呀,都这么久了……

几天之后方继森转入普通病房。方沁订了五月二日返程的机票。

可是就在五月一日那一天,方沁突然发起烧了。开始自己买了些药吃,退下去没多久又反复,直有越烧越高的趋势。

晚上方芳回到家,看见她萎靡不振地缩在床上,烧得脸颊赤红。

方芳摸了摸她烫手的额头,说道:“听说现在流感厉害,做飞机都要先测体温。姐,你烧成这样,今晚不去医院打针的话,明天肯定上不去飞机。”

方沁也自觉状态很不好,便依了她。

方芳的公寓位于市中心,生活相当便利,附近就有一家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荣海医院,也是本市最好的三甲医院之一。

到了医院,一听病人发烧,接诊台的护士立即拿出一支体温计,让先测十分钟体温。

五一假期的晚上九点多,急诊大厅里的人并不多,不过有限的几排椅子还是坐满了。方芳扶着方沁在里面一间诊室的外边找到座位坐下。

刚坐下,一个医生挟着股风急匆匆出了诊室,丢下一句话在身后:“打电话叫胸外过来会诊!”

方沁夹好体温计,把烧得沉重的头靠在后面的墙上。正好是门口,里面的声音一丝不漏地传进耳朵。

病人的呻吟声,夹着护士低声的呵斥:“别乱动!越动越疼。”

“放松点,血管都找不着了。”……

细碎的脚步声走到门边停下,然后是安瓿瓶被敲开的声音,器皿轻轻的碰撞声,和两个女声的叽叽喳喳。

“今天胸外肯定是李主任值班。”

“为什么?”

“我晚上在食堂看见苏晨了,所以李主任肯定在。不,应该说,李主任值班,所以小苏大夫肯定也值班。”

“嘻嘻,这个苏晨,又是李主任的一朵花儿?光见开花,也没见过一个结果的。”

“呵,难讲。你不知道苏晨是谁吧?她可是……”

声音压低了下去,随即是几声轻笑。

方沁心中暗笑,这是她第一次在内地的医院看病。看来哪里都一样,病人和家属紧张得要死,小护士还好整以暇地八卦别人的情事。

“姐,我去下洗手间,你先坐着。”方芳起身走开。

方沁只觉得身上发冷,浑身的骨头都在酸痛。过了几分钟,抽出腋下的体温计,举到眼前,盯着那根超过三十九度、直冲四十度的细细红柱直发呆。居然烧得这么高了?不会真的是流感吧?

方芳还没回来,方沁转头向长长的通道看去,犹豫着是等她,还是自己走到外面接诊台把体温计交了登记。

这时走廊那头正走过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当先的一个高挑挺拔,迈着两条长腿,一边步履匆匆,一边侧着头向跟在右后方的医生说着什么。

“嗡——”,方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头顶。在下一刻,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了椅子,站在了走廊中央,挡在了那医生的面前,一只手还举着体温计。

那医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扬起下巴:“发热门诊在那边。”纯正的普通话,低沉磁性的嗓音,瘦削的脸,坚毅的线条,飞扬的剑眉,狭长深邃的眼眸,薄薄的唇,和,冷峻的神情。

“当”的一声轻响,体温计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一颗颗大大小小的水银珠向四处飞溅开来。

方沁腿一软,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左胸一阵刺痛,几乎无法呼吸,低垂着头,只看到一个硬塑封套的胸牌在眼前晃动。

胸牌的左边,是一张小一寸的半身照,右边,是荣海医院的标志和几行字:李云飞。胸外。主任。

“小姐,你没事吧?”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只有例行公事般的淡然。

方沁努力抬起头,对上那双眼睛。那目光犀利地审视着她,然而却是波澜不惊,带着冷淡,带着疏离,甚至,带着一丝隐约的嫌恶。

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瞬间被抽离,方沁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终于软了下去……

没多久方沁就恢复了意识,发觉自己已经四平八稳地躺在急诊室的窄床上,眼前是方芳焦急的脸。

方芳见她醒来,舒了一口气:“姐,你可醒了,感觉怎么样?”

方沁还没有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脑子还有点晕,蹙眉道:“我没事……我刚才……”

“你刚才晕倒了!我从洗手间一出来,就看见你晕倒在人家医生怀里。”方芳拍了拍胸口,“吓坏我了。让你好好坐着等我,你又不听。”

方沁没有留意她后面说的,只听到了那句“你晕倒在人家医生怀里”,居然,晕倒在他怀里……

“那……他人呢?”方沁问。

“谁呀?”方芳不明所指。

“那个……医生。”方沁道。

“噢,李主任把你送到这来就走了。”答话的是旁边的一个护士,“他是我们医院的胸外科主任,给病人做急诊手术去了。”

“姐,你可真会晕。”方芳笑了笑,余光瞥见一个戴口罩的医生走过来,低声向护士说了句什么。那护士看了一眼方沁,神色露出紧张,不由问道,“怎么了?我姐姐怎么了?”

二00九年五月一日,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曾荫权于晚上八点四十分宣布,香港已出现首宗甲型流感确诊病例,并宣布将香港的传染病警戒级别由“严重”提升至“紧急”。

当天晚上十时许,五天前由香港来申市的方小姐,因高热、头痛、肺部感染等症状,经过初步检查后,住进了隔离病房,成为荣海医院接诊的第一例甲流疑似病人。

“不会这么倒霉吧?”方沁强打精神,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来时的飞机航班号,这几日都去过哪些地方,甚至从钱包里翻出的士票……

方沁看着忙来忙去、如临大敌的医护人员,最后能做的,就只有祈祷十个小时后检验结果出来只是虚惊一场,祈祷她接触过的人,尤其是留在香港的丹尼安然无事。

夜已深。方沁忍着头痛欲裂,抵抗着药物的催眠作用,不肯入睡,一闭上眼,就全是他的脸。

李、云、飞,阿利……

李医生,Dr.Lee…

这不是梦、不是自己烧糊涂出现的幻觉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老天,你总算待我不薄,让我在等了那么就之后,终于,又再遇到他。

——可是,为什么,他的神情那么冷淡,他看我的眼神,那么陌生?是隔了十年,我变化太大,他一时没认出我?还是,我认错了他?

——不会,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连走路的姿态都一样?也许有呢?像自己和米兰达一样,是双胞胎。那也行,遇见一个,还怕找不到另一个?

方沁脑海里翻腾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不知怎样才睡着的。梦里她努力地去掀一个人的衣袖,想看看他手臂上有没有一条疤。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却挣脱了她往前逃,她拼命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第二天早上方沁晕沉沉地醒来,感觉热度降下去了许多,头也没那么疼了。

全副防护的医护人员轮番进来出去,检查,量体温,抽血……

好容易挨到上午十点,方沁心想,检验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等了半天,又有一个人进来,穿着防护服,也分不清是医生还是护士,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那人看了看她,拿着病例夹翻了翻,大概是医生吧,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些奇怪。

“医生——”方沁忍不住开口,“那个,我的,有结果有了吗?怎么样?”

“再等等吧。”那医生语气平淡,却是把很好听的清脆女声,听起来应该很年轻。

“都十二个小时了呀,我感觉已经好多了。”方沁说。

“你急什么?”女医生合上病例,语气中带上了些许不快,“我们李大夫都还没退烧呢!”

方沁愣了愣,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女医生已经转身向外走,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还退不下来,怎么办?……”语气里满是担忧。

方沁看着女医生离去的背影暗自琢磨,她说什么?是这医院里的哪个医生也发烧、甲流疑似了?

不过姓李的人很多了,是谁也不会是李云飞吧。稍有医学常识的人就知道,流感病毒是有潜伏期的,不可能她刚倒在他怀里一下,转头他就发烧了。

方沁并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昨晚她被初步诊断为甲流疑似后,与她有过密切接触的李云飞自然也成了监控对象之一。当他从手术室出来之后,一测体温,竟然已经发烧了。

接下来情况迅速恶化,体温飙升到三十九度多,使用退热药剂竟然也降不下来,而且开始剧烈的头痛和呕吐。

这下大家都紧张了。李云飞是谁呀,那是他们荣海医院的全勤标兵,从来没请过病假;在救援抢险现场,经常几昼夜不眠不休也不曾倒下;在援非医疗队那样恶劣的条件,同行的医护人员很多都感染了疾病,他也一向安然无事。

就是这样一个体格强健的“超人”,竟然会在一个女病人晕倒在他怀里不过短短两个小时后也倒下了,而且,一下子就病得如此严重。不过,此次流感的特点之一,就是专门攻击青壮年人群。

验血结果只显示有轻微的白细胞增高,并非体内有炎症,肺部也没有感染的迹象。那么,就是病毒了。这是怎样的一种病毒?传染力如此强大?鉴于李云飞半个月前也曾去过香港开会,更大的可能,是刚好潜伏的病毒爆发了?

无论如何,李云飞在五一节值班当天、以及之前的一个星期,一共做了大大小小十几台手术。常规的手术口罩抵挡不住流感病毒,那些原本就身体受创的虚弱病人,有高度被传染的可能。

荣海医院的院领导接到汇报后高度重视,立刻召开电话会议,启动甲流防控应急预案,并将情况上报市疾病防控中心。

十个小时之后,方沁和李云飞的病毒检测报告已有结果,排除了甲流,与他们接触过的人,也一直体征正常。方沁的体温虽有反复,但普通肺炎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只是李云飞高烧十几个小时,仍然不退。查不出病因,使用糖皮质激素和酒精擦身物理降温法,也只能让体温短暂地降下来,没多久温度就又呼呼窜上去了。

就在内科主任一筹莫展,快把那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揪光的时候,昏睡着的李云飞开始大量出汗。然后,在高烧了整整二十四小时之后,神奇地自动退烧了。体温从四十度一路降到了三十六度五,而且再也没有反复。

这一场高烧,来得蹊跷,去得奇怪。接下来的几天,这个被强迫留在病床上接受观察的“病人”,精神好得能上山打虎、下海擒龙。观察期一过,就立刻窜回了手术室,“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所有这一切,方沁并不知道。她在解除甲流警报后不久,就转回了普通病房。按照肺炎的一般疗程,她需要留院两周。五天之后,她已经完全不发烧了,倒是开始咳嗽,深呼吸时气管深处明显有痰音。她知道,那是肺部正在修复炎症。

这天上午,医生查过房之后,方沁偷偷溜出了病房,到了外科病区。

整个医院的病号服都一样,所以当方沁大摇大摆地踱到外科住院楼层的护士站,询问胸外李主任在哪的时候,护士还以为她是李云飞的病人。

护士看了看挂在旁边墙上的手术排期,说道:“李主任正在做手术,中午前大概能回来。”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医生走到护士站,对护士说道:“通知十二床改下午第一台。”那医生大概是刚做完手术,身上还穿着墨绿色的手术服。

天赐良机!方沁几经打听,摸到了手术室外,混迹在一群焦急等待的家属之中,紧紧盯着手术室那道厚重的门。

她要等李云飞出来,她要看到他穿着手术服出来。她紧张地轻咬着下唇,按捺不住越来越快的心跳。

“李医生!”

李云飞扭过头,微微一愣,怎么是她?

“李医生,你……还记得我吗?”她上前一步,神色透着紧张,目光中似乎满是期待。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