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上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何太医看了十一天了都还不能下床?”一个两鬓斑白、脸上已爬满皱纹的老人皱着眉头问秦雍睍,眼里满是担忧。墨王叹了口气摇摇头:“太医也不晓得是什么病,只是匆忙开了些药拖住病情。这几日皇兄已是好多了,不像前段日子那般整日整日的昏睡,只是手臂还有些风麻——刚刚才喝了药睡过去呢。”
淮公看着那张巨大的镶蓝玉纯金屏风和后面的青烟软罗,沉痛地摇了摇头:“这到底是怎么了?皇上年轻气盛,怎么会一下子卧病不起?恐怕是身近有奸人作祟——墨王殿下,”他一拱手殷殷切切地叮嘱,“老臣不能时时陪在皇上身边,还请殿下费心,莫使奸人再近龙体。”
秦雍睍微笑着称是,正巧外头传来通传:“大司农丞简夙肜觐见——”
“不见。”他冷冷地一挥手,呵退了来人。不多时,枫荥初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进了水鸀南熏殿,对墨王行了大礼,又和秦湛淮互相一施礼,才心急如焚道:“墨王殿下,臣听闻丹徒有一神医宿隐云梦泽,特命人前去请来,如今神医已到,还请殿下准其为皇上诊治。”
“枫大人,这几年本王也时常到处走动,顶着神医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的人还算少吗?”秦雍睍冷冷地一句,轻蔑地打量着那个鸡皮鹤发的老人。“难道枫大人就那么不相信太医医正,宁愿去相信一个乡野村夫?太医自然是天下医术至精之人,这几日皇兄的病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而此等刁民,还当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以正民风。”他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听得那乡老瞬时瑟瑟发抖。
“殿下,枫大人也是一片赤子之心,希望君父早日安康。听信谣言也只是关心而乱,还请殿下恕其失策。”秦湛淮拱手一礼,继而对外殿驻守的虎贲郎道:“来人啊,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墨王殿下,文武百官已在水鸀南熏殿外跪候三天三夜了,只求得见天颜,求个心安。若殿下一天不让他们见君父之面,那么他们就一天不肯起来啊……”
秦雍睍诚恳地说:“可皇兄还在昏睡,即使是醒转过来也精神靡靡,这样恐怕会让群臣更加不安。”
他好不容易喋喋不休地把淮公和枫荥初请出水鸀南熏殿,怔怔地倒在座椅上,看着对面墙上精致的彩绘怔怔地出神。皇叔和雍晞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记得要来啊?每天都呆在这里十二时辰对付那堆老泥鳅,恐怕再过两天要被“请”出去喝茶了。皇兄离开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只吃简夙肜带来的东西,若是运气不好他被拦了,那就只好饿肚子了。
他们现在该走到哪里了?应该已经到了西界关吧……他把头埋进手里,脑中空白一片,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静容恭早已候在殿外,背着手闲闲地对秦湛淮说:“这次倒着了他的道,探子说他往西边去了。”秦湛淮点点头,现在谁都知道皇帝不在里面,但谁都不敢说破。“不过他究竟会去哪儿?又要做什么?”
秦湛淮冷冷地一哼,“当初就不该允他入主辰德殿——我们不需要一个不安分的皇帝。”
“告诉毕仲先,忍着,不管怎样一定要忍到我们回帝都。至于……”他瞥了眼东边,轻笑了声:“皇储妃嘛,大概是最好下手的机会了。”
一群之多的彩翼异羽自暮色中的沃雪行宫中腾起,向四面八方振翅。不多时,这些飞翔的精灵就带着它们腿上的密令和身上的羽箭落到草地上,黑甲青缨的骑手在草原上鬼魅般驰过,把它们扔到网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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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些什么呢?嗯?”有人按按秦雍睍的脑袋,随即转过身去:“水鸀南熏……还真是冷清多了。”
秦雍睍愣了几秒,然后像捡到救命稻草那样抬起头,看看面前那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清皂色云龙织锦袍,简单的发髻上定着一根白玉簪,笑起来像一只胖狐狸。秦雍睍起身迎上去使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皇叔,总算来了——怎么来得这样晚?”他往殿外看看,汉白玉砖上跪着的群臣已经被一群群内监扶了起来。
“没什么,回了趟家里看了看。若不是去看了爹,我还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估计传信的人被他们做掉了吧。”秦颙翔捏了把青骨扇刷啦打开,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处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