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回国还有快一天时间。已经不用等招标结果了,回国机票预定在第二天晚上,黄立工给所有人放假,自由活动。工程师们马上行动,张罗着找向导,骑着骆驼去看大漠夕阳。许茜茜去找她叔叔,第二天直接到机场和大部队会合。就剩下黄立工和刘睿阳坐在园区餐厅窗边——这里也有夕阳照进来——对着桌上的咖喱三角包愁眉苦脸。
到印度当天还好,黄立工甚至觉得咖喱还不错啊,香辣开胃。第二天开始,他就对咖喱味变得敏感,尤其害怕流汗,一流汗就会觉得自己身上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咖喱的味道。他们实在不想再吃咖喱斋菜和咖喱鸡肉,就点了三角包和饮料,假装自己在吃下午茶。想到明天中午还要在这里再吃上一顿饭,他就有点绝望。对面的刘睿阳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还是拿起一个三角包,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我可以坐下吗?”一位穿着合身西装的男士很有礼貌的问。他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太标准了,加上语调里有某种轻微的怪异感,中国人一听就知道汉语不是他母语。他四十多岁的模样,两鬓头发已经有些灰白,问话的时候很认真的点头,从身体的幅度看应该是日本人。黄立工认出来,上午演讲的时候他也在,坐在迪拜面纱女子旁边。
他拉开椅子坐下,递上名片。白岸国际资本的合伙人,林义伟。白岸国际资本是日本的产业投资基金,在业界名气不小,几百亿美元的规模,主要聚焦在新技术和新兴产业,光伏发电、机器人都是感兴趣的领域。他们是印度光伏集团的主要投资者,同时也是迪拜光伏集团的投资者。黄立工恍然,难怪面纱女子会在这里,而且能出现在睿立科技的讲标现场,这家基金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黄立工问他要什么饮料,他脸上难色一闪而过,摇了摇头,说,“谢谢,但是不用了。”他看着黄立工和刘睿阳点了但几乎没喝的两杯饮料,眼里几乎露出同情的神色。黄立工和刘睿阳都露出微笑。他这番稍微刻意的表演,让三个人一下有了共同的敌人,顿时距离拉近了不少。
“我对你们也很感兴趣。”这个日本人说话很客气,但很直接。演讲之前,他就已经对睿立科技产生了兴趣。从印度人那里知道现场出意外的那家公司强烈要求补上讲标环节,他职业上那根敏感的弦就被拨动了。“没有冒犯的意思,当时我想,嗯,这听起来有点幼稚,但是很有攻击性,很有侵略性。我一定要去看看。”他没有失望,黄立工和刘睿阳的表现甚至超出了他的期望。“你们表现很出色,很有启发性。你们能找到福特的案例,太好了,简直是量身定做。”
黄立工笑起来,“确实是量身定做的。”
“嗯?”
“我们编的。”
林义伟也笑了起来。“那还得再给你加上一分。不过说实话,你们认为一场演讲能挽回别人对一个刚刚不幸地失败过的产品的信心吗?”他的语气毫无挑衅意味,刘睿阳还是用眼神及时制止了黄立工想反驳的冲动。林义伟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摇着手指,说,“不,这不是重点。产品不是重点。重点从来都是人。你们挽回的是别人对你们的信心。你们为自己赢得了下一次机会!”
黄立工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他忽地想到,在这件事情上,许茜茜和这个日本人,他俩的反应和思考方式似乎更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