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杜毅的这番话,吕复兴比之杜建城和胡秀芳更要震惊几分。
治水这事,他还没考虑到,但杜毅口中那些振兴清河山村的措施,和他脑海里盘算着的一些计划,不谋而合。
这些计划,都是他准备在完成清河的城区改造后再推行实施的,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和任何人讨论,却想不到居然会从杜毅这么个十五岁少年口中说出。
这世上从不缺乏天才,虽说杜毅的话,并没有给他找寻到多少值得启发的闪光点,可能和他想到一块去,杜毅现下在吕复兴脑中,就是个方方面面都极具天赋的天才。
回想第一次见面,杜毅就带给他不少震惊,三番四次接触下来,杜毅每每都能给他带来惊喜,也难怪自己女儿会一眼相中他,吕复兴的心思不由得有些乱。
八指相抵,仅剩无名指有频率地碰触,吕复兴怔神半晌无言,不自觉间,二郎腿也放了下来。
在厨房里帮着妻子张罗饭菜的孔明远,出于厨房炒菜和油烟机声音大,没有听到杜毅说了什么。
吕复兴沉默间,从厨房端菜出来,看大家伙都站在客厅那,谁也不说话,大感奇怪,他走到客厅,看到吕复兴的样子,眉头微微一蹙。
“怎么了?”
和吕复兴也算有过几番接触,孔明远知道,一旦陷入思考状态,吕复兴手上便会有那样的小动作。
心想着该不会是杜毅说了什么吧。他拎起围巾一角,擦了擦手,走到了吕复兴和杜毅跟前。
吕复兴抬起头。注视着孔明远道:“明远,杜毅说今年夏天,这清江的水淹了镇中操场,是有这回事吧?”
听吕复兴这么一问,揣测出了一些信息,孔明远在杜毅自觉挪开的沙发空位上坐下:“有,那阵子大家都有提案。建议拓宽下河道,加固河堤。只不过。书记你也看见了,这一动清江,半个清河都要翻过来,方方面面的影响大得很。劳财伤民,一个不慎,就是满城怨声载道。”
“郁锦荣在任的时候,没这气魄,我们这清河也没这么多钱。所以,讨论来讨论去,这事就搁浅了。这清江的水吧,最近这几年每到夏天总会有漫到路上来往城里灌的时候,确实不治不行。可你要治吧。不是我说,百姓们还不见得乐意。”
“且不说其它的,河道要拓宽。总得占些地吧,不管你把地补偿到哪,总有那么些人不知足,搞不好就像前阵子供销商超那帮人那样,敲锣打鼓地给你闹上一顿。这不少桥也得重建吧,来回不方便。也肯定会有人往咱们十八辈祖宗身上招呼,难哦。”
俗话说“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虽说出于上级拨款不到位,这该治理的隐患,没及时治理,不能全怪清河这偌大一班子领导,但不作为就是不作为,说什么没钱,在吕复兴看来,说白了也都是因为自身能力不够,在上级那没话语权。
要是能拿出点政绩,该拨的款,早就拿下了,还会讨论到无疾而终。
不管怎么样,郁锦荣人已经调到别去,这个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吕复兴正色道:“既然做了官,还怕什么百姓骂。官民对立那是咱们的千年传统了,被骂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做好做不好,不都是被骂吗,早该习惯了。总不能怕被骂怕惹事,就什么都不做。他们骂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该沟通的沟通,该强硬的强硬。我就不信,人人都是睁眼瞎,这利民措施,大家还不见得好。真要有人见不得好,看守所里空得很,来几个给他关几个,关两天给他们吃两顿苦头就听话了。杜毅,你不错,今天叔叔受教了,你这为山水做什么的想法,很不错,很有想法。”
吕复兴用了“受教”一词,孔明远吃惊不小,杜毅则是自觉有点担不起。
毕竟,说白了,他这番话,就是借花献佛。这花,大部分还是吕复兴自己的花。
拿别人的花,换别人一句“受教”,这买卖,心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