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仲夏的这个日子,天海五州都会举行一场名唤投书会的传统祭仪。
许多人在投书会中一步登天,被收入名门大派,或成为冉冉升起的文道巨星,或由此踏上修行强身的艰险道路。
当然,更多人还是会失望而归,磨练技艺等待来年再战,或者干脆心灰意冷丢下笔杆子,去琢磨琢磨别的活计。
不过今年风来州满盈城的投书会与往年有些不一样,与会者都是名家俊杰或者一方人物,而且没有人向那本展开的天书投出自己的作品。
很快了,杨赐信看着正在祭台之下忙着修改符文的一众手下,十分惬意地捻了捻胡子。
父亲他不理解,四弟五弟还年轻,当然会一时冲动去追求理想主义。
至于三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见识?
只要杨赐羯带着禁军来到此地,很快杨赐信就能和集结于自己旗下的各派宗门或者江湖势力一同扫平风来州,朝廷也答应待事成之日就让他坐上风来公的位置,统管一州之地。
当然,那些酒囊饭袋,除了耍阴谋诡计之外一事无成的官僚并不可信,不过杨赐信乃是绝顶聪明之辈,断然不会把鸡蛋都装在一个笼子里。
能合作就合作,不能的话他也不害怕掀桌子。
平风来,杀弧蛮,重编古旧的,已经逐渐腐朽的规则,让有才能的人得以施展,让人们得以安居乐业,开创一个全新的美好时代。
至于过程,总会产生一些牺牲的。
无论是当刽子手也好,做被万世唾骂的奸恶小人也罢,就算是害死无比疼爱自己的父亲…
改变世界不是说说就可以的,就像手术,割除脓疮必然就会流出脓血。
满盈城,以及风来州,你们每一个人的牺牲都不会没有意义,我会去改变这个尽是悲伤的残酷天地,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会理解我的…
御成…不要过来…
杨赐信眼睛微闭,安然立在原地,尽显大气俊雅之姿,但满盈城中的硝烟与血腥并没有随着渐渐散去的微风刮到投书台下。
“杨家主,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身边的年轻人缓缓凑上来抱拳说道,他们是风来州天下正道的新一代俊杰人物,都不忍心打破杨赐信闭目养神时那美如诗画的神仙姿态。
“哦?有劳各位了。”杨赐信把对这群不知世事险恶的盲从世家子的鄙视掩埋在心底,和气地微笑着向周围的人作了一圈揖。
“杨家主,可别忘了你的承诺。”黑袍老妇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杨赐信。
“那是自然,我杨某人从不食言,还请三宫的诸位豪杰先行休息吧,毕竟一会禁军到此,有些事情还是不好摆在明面上说…”杨赐信对那黑袍老妇深施一礼,接着遗憾地说道:“可惜这回未能亲自拜会山鸦尊者,来日定有厚礼奉上。”
“桀桀,不必了,那糟老头子性子古怪,你只要好好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了。”黑袍老妇怪笑着说道:“而且他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看着黑袍老妇带着一众魔教中人缓缓离去,杨赐信一直维持着弯腰施礼的动作,但那低伏的头颅下却隐藏着无比冷彻的寒意。
父亲…我会为你报仇的,只不过时候未到…
天书在一阵轰鸣中开始晃动,接着在祭台新刻的符文影响下逐渐生出了一粒黑点。
那黑点像是被空气撕扯一般越来越大,就像是一张漆黑的巨口,黑洞逐渐形成了可供人穿行的通道,从里面不断向外喷出书卷信纸,那是其他地方参加投书会的人们投出的作品。
还不够大…再加把劲!
杨赐信指挥着手下一众人等对着祭台写写画画,灌输灵气,难以言喻的兴奋之情在他胸腹之间激荡不休,使得他那时常挂着云淡风轻表情的脸上也冒出了透亮的红晕。
“嗯?”
台下诸人皆是风来州的英才俊杰,刨出杨赐信之外也有两人是踏入了重梦境的顶级高手,自然神识敏锐,很快便察觉出了天边的异样。
“杨家主…”有人来报在天边看到了人影正向着此处飞速赶来,却被杨赐信挥退了。
能御空而行的人至少也得是重梦境界,由此才会引得场中诸人无比紧张,不过杨赐信却知晓,来人绝对不会是某家多管闲事的宗师或门主。
哗啦,劲风吹散飘落的书信,来人跃至投书台上,而台下诸人受杨赐信的弹压并未出手阻击。
“我来参加投书会了。”杨御成挥开飘落在头顶上的信纸,笑着向众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