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盈城西,原本是城中各家信徒的祭祀之地,道观寺庙无数,也有些异族神祇停驻之所。
天海五州是有神的,自古以来的神话传说中所记述的那些高贵存在都被塑为尊像,由各家信奉者整日顶礼膜拜。
人也是可以修行成神的,例子不少,然近千年以来已经许久没有人听说过有谁得以白日飞升,证道果,栽菩提,或是靠什么别的路子跑上天去了。
现在的人们只将修行作为武力的提升,或是权力的扩展,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少了那一份堪破世事的初心,能攀至顶端的人才会少之又少。
再加上世事难过,人心不古,满盈城西的各处祭祀之所除了指定的节日之外几乎无人来此问津,每到半夜,那寄托神灵的圣洁之所便会宛如鬼域,那阴森幽暗之感光是看一眼就能吓哭三岁小娃娃。
也许是老天爷也看闷了,便派下两位星君拆了这里的办事处,眼不见心不烦。
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
昔日的城西群庙如今已化作坑洼焦土,今日这两位不怕天谴的人中英杰于此一战,虽无人见证但也必将传唱后世。
拳掌相交,天地鸣动,近百年来的重大战事几乎都聚集在雨落与星烁两州,风来州作为和平安宁之所,已经许久无人见过重梦强者出手了。
更没什么人见过有谁能跟重梦境高手打得有来有回的场面。
“你奈何不了我的。”杨赐信最喜欢的青白长衫已化作破烂抹布,向来优雅安娴的脸上此时也添了几道血痕,胡子都被扯掉了一半。
又出一掌,杨御成双手接下,却抵不住冲力倒飞出去,又是一阵飞沙走石。
黑焰无法灼烧杨赐信,白狼也近不了他的身,杨御成本人更是凄惨。
虽然凝聚善恶天道加身,一时间他的力量得以无限拔高,但终究还是没办法纯靠死力气干掉根基稳固,天纵英才的杨赐信。
不论缠绕了几层光环,身体终归还是他的身体,重梦之力根本不是他这般凡人能够抵受得住的。
“黑流!!”杨御成在空中翻滚落地,身后浮现出十恶子的飘忽身影,只见他脚尖点地之处开始向外扩散出一道道如线黑影。
杨赐信眯起眼睛,心中涌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线状黑影迅速逼近,杨赐信刚待远离,身后却多了一面无风招展的黛青色令旗。
驭风旗斜插入地,激起一片碎石,接着一生二,二生四,化作数道分身,以马蹄状排列将中心的杨赐信团团围住。
黑流蔓延而至,杨赐信返身向驭风旗拍出一掌,却见那令旗化作一道虚影,接着从旗面扑下一匹神俊白狼,与他硬拼一记。
噗呲———受巨力震荡,杨赐信终于忍受不住,鲜血从口鼻处喷涌而出,黑线也已经抵近他的脚尖,布鞋燃起无根黑焰。
痛,这是怎样的疼痛感啊…
上空,杨御成已蓄势完毕,手齐肩头,只待拍出毁天灭地的一记重拳。
千钧一发之际,杨赐信脸上的淡然不再,陡然流露出了一丝让人如坠冰窟的阴冷。
“别逼我,杨御成…!”他后退一步,狼狈闪过白狼扑咬,伸手虚张,一枚铁针从他手心滑落,瞬时膨胀成一把锯齿铁剑。
铁规…杨御成眼皮一跳。
杨家五宝之一,也是父亲的佩剑。
杨赐信眼中寒光闪过,不退反进,竟直冲那漆黑线影飞跃而来。
眼见杨赐信身上黑焰炸起,杨御成眉头紧锁,紧咬牙关伸手一抓,驭风旗化为一道墨绿色的旋风重新返回他的手中。
叮…法宝碰撞的清脆鸣动至冲九霄,僵持半刻,杨御成惨叫一声,像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滚落在地趴伏起身,杨御成抹掉汗水偏头一看,只见陪伴自己多年的驭风旗此刻旗杆上竟被印上了一道深刻的斩痕。
旗面失色,如泄气皮球一般重回那巴掌大的布片模样,杨赐信周身黑焰散去,悬于空中如天神一般,紧握铁规,冷冷地盯着杨御成。
踏空而动,杨赐信挥剑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