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当你说的是好的那一方面吧。”雪隐喝了口茶,走到一边拉了条凳子坐下。
两人沉默一阵,杨御成甩了甩头。
“雪隐,你习武这么多年,自然也经历过很多场比试…那么现在你在遇到挑战时还会紧张,或者说…”杨御成语焉不详地问道。
“害怕么?”雪隐反问道。
“是。”杨御成点了点头。
“你是指生死相搏,还是寻常对练?”雪隐放下茶杯稍微思索了一下。
“两者皆有。”杨御成转身面向窗外。
“如果是分生死,那我不会害怕。”雪隐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有人要我的命,那我就会去反抗他…一旦怕了,估计连块肉都咬不下来。”
杨御成背着手点了点头。
“寻常比试,点到为止的话,我会害怕。”雪隐望向他的背影淡淡答道。
“为什么?”杨御成皱着眉头转过身来:“你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事情,而且就算输了也不会失去什么…为什么还要害怕?”
“我也不懂。”雪隐摇了摇头:“就像小时候跟李试武他们…哦,你那时候也不关心这些。”
“大家都是朋友,但大家都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去让着对方…说是点到为止,实际打起来其实也赌上了双方的尊严。”雪隐继续说道:“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没真心感叹过和人交手是一件很爽或者很开心的事,除非是我打赢了。”
“尊严…那么是那份胜利的快感支持着你再去与人比试的么?”杨御成沉吟道。
“不,下一次战斗来临时我又会害怕,哪怕是同一个对手…”雪隐叹了口气:“输掉比试绝不会让人有多开心,我会怀疑自己的能力与努力…那种感觉非常不好,但正是这些会驱使我变强。不过要是有得选,我绝对不会再入武行了。”
“赢不会得到什么,输却会失去很多…”杨御成呵呵一笑:“也许咱们两个是同一类型的懦夫呢,你觉得这跟遗传有关系么?”
“我不知道,至少杨赐羯和杨赐心那些家伙应该不会这么想,他们天生就是强者。对了,还有我姐,哎…”谈及三姐杨雪舞,雪隐本就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杨御成也跟着他叹了口气。
“陈露凝与洛极乾太过超前,眼界极高…老六天纵奇才却对武艺一事并不上心。”杨御成晃了晃脑袋:“我很害怕,雪隐…不同于苏乘,不同于我之前对上的那些虚想修者,间宫忌是个让我明白无法靠取巧获胜的对手。”
“你可以直接退赛。”雪隐耸了耸肩:“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跟他在擂台上打架,按理来说不管有什么原因,挑个好日子蒙上脸去偷袭他才符合你的角色定位。”
“哈哈哈哈…”杨御成大笑一阵,伸出手指朝下戳了戳:“我有件必须要通过他才能确认的事,他的眼睛很特别。而且我暂时还不想跟他生死相搏,他的价值还没到体现出来的时候呢…”
“又想做事又想赢,鱼和熊掌你都想要么?”雪隐端起茶杯滋滋啜了一口。
“哼,整条河,整座溪谷我都要!”杨御成邪恶一笑,颇为夸张地在空处一抓。
“嗯,这才像你,与其装深沉还不如笑得邪魅一点呢。”吨吨吨…饮尽茶水,雪隐站起身来甩了甩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个痛快。”
“谢谢你,雪隐。”杨御成苦笑一声,目送雪隐推门离去,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
这样才像我么?
杨御成用指尖抚过桌案,好不容易打起了一丝精神的表情又晦暗了起来。
想想也觉得好笑,整整十七年岁月虚度大半。明明有着无数可以思考的时间,我却始终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来…十七岁…
我也还是个孩子啊…
“不,你是条蛇,又懒又馋又阴险,抓起来一拧挤出来的全是坏水。”蹲坐在一旁的小黑猫十恶子舔了舔爪子如是说道。
杨御成耷拉着眼皮敲了她一眼。
吧唧。
“喵!!”惨叫一声,被弹了脑瓜崩的小黑猫呲溜一下蹿得寻不到身影了。
屋外,望着缓缓拱来的小小身影,雪隐苦笑一声拦在了走廊正中:
“现在还是让他自己呆一会吧…”
捧着几乎比自己都要高的一大摞文件信函的阿闪探出头来眨了眨大眼睛,转身过身去左摇右晃,迈着啪嗒啪嗒的小步子看起来重心颇为不稳地乖乖离去。
可别摔…哐当!
雪隐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