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与王璇是在大年初二那天到王府省亲的。因为新年刚过,大家都闲来无事,王府一家子都聚在了家里团聚。两人的到来,平添了几分喜气。
在王安石的一声令下,吩咐下人大肆操办酒宴。王安石戴着个翰林学士的头衔,还有权代参知政事的职位,每个月单是俸禄都有几百贯,还有新年官家的赏赐,虽然有着偌大个王府要经营,不过他不好游乐,极其节俭,家底也颇为殷实了。从这次颇为丰富的酒宴就可以看出王府一家日子过得大是充实。
当然,单以钱财而论,沈欢才是闷声发大财的典型。与周季的合作,让两人都赚得盆足钵满。活字印刷机还处于垄断地位,没有人能撼动它的市场,就是这么一个机器,就让他与周季还有赵顼的荷包充实得很了,更不用说烈酒与清茶带来的利润。
不过沈欢也知道钱财不能露白的道理,虽然不少人也能隐约知道他与周季的合作关系,不过因为操作得当,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异议的话来。再说他表面也不奢侈,住的地方还是那个小院子。
宴上王安石尽是春风得意,频频劝酒,几个男人喝得倒也有了几分醉意。王安石的两个兄弟和两个儿子都在席上,另外还有一个郑侠。很明显,郑侠对沈欢是抱着很大的好感的,连说话都用了敬语,酒劝得也凶。至于王安石的夫人王氏,则拉着王璇低声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含笑看着沈欢。
这是一次午宴,大有宾主尽欢的气氛。吃饱喝足之后才散了酒席,因为都喝得有点高了,王安石吩咐大家散去休息一番。本来沈欢打算拜别的,却让王安石留了下来,说是午后有些大事与他相商。
待沈欢休息了个把时辰之后,酒意已过,彻底清醒之后。就由王安石遣人过来请去书房,商量他们的大事了。
去之前,给沈欢整理衣装的王璇不无忧色,叮嘱了一句:“夫君,与父亲相谈,凡遇争执。最后不要与之相争!”
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特有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的夫君与父亲兄弟有合不来的危险。看着王璇一脸的忧色,那靓丽地面容因为紧蹙的眉头染上了一层令人心疼的气色。轻拍她的小手,示意她放心,这才出去。
不愧是官家特意赐给王家的住宅,宏大得令人羡慕。与王安石相见的地方是一间阔大地书房,饶是如此,坐得人多了,也显得相对狭小。除去沈欢。已经有六个人坐在里面了。正是刚才酒桌上的几个男人。
看到这里,沈欢心里一突,王安石全家兄弟儿子还有学生都上阵了。看来这次所议之事非同小可呀!
“子贤。你来了。过来坐!”王安石一脸笑意地招呼沈欢。
因为人多。分开两排来坐。除王安石端坐在书房地主位外。其他六人隔着书桌分列在他地下首。王安礼、王安国在左上首。与他们并排地是王;另一边是郑侠与王旁。中间留了个空位。看来是给沈欢预留地。
沈欢走过去地时候。因为身份与年纪地原因。只有王旁站起来迎接。直到沈欢坐下后才安然落座。沈欢打量了一下诸人地神色。都比较肃穆。对于王安石要议之事。更是好奇了。
“都到齐了!”王安石嘘了一口气。“今天召集大家。是想与大家商讨一些大事!大家也知道。如今老夫位为参知政事。身为朝廷中枢。朝廷大事。自然有份参与。这次与大家要讨论地便是朝廷大事。另外。官家召老夫回京地意思。大家都不是外人。想必也清楚。老夫就不矫情了。实话和大家说了吧。前些日子官家召见老夫。问老夫变法事宜准备得如何了!”
“变法!”沈欢微微变了些脸色。脑袋有点疼了。该来地还是来了。
王安石又继续说道:“说到变法。这是老夫多年地心愿。如今得遇明主。自是鞠躬尽瘁。非死不能止息!至于变法举措。这些年来老夫也深思不已。倒也有一二条例。今日招大家过来。是想让大家阅一阅老夫这些日子写地几条变法条例。另外若有什么缺失。大家尽可说出来。也好让老夫完善这些条例!”
王安石话才说完,王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父亲大人学究天人,又贯通古今,经世济道更是天下无双,您想出的法子,自是别人难以企及的。这变法举措,事关天下,谨慎一点还是好的!一步步地来,发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这才是上策,若是一股脑儿整出来,也没有如许多的人力来施行呀!”
沈欢微微点头,王安礼在历史上还是一个比较稳重之人,虽然有时显得过于保守,不过总比那些好心办错事之人要好上几分。对于他,沈欢是比较有好感的,至少他就不同意王安石父子的“征诛”之术,政治上排除异己,是他极力抵抗的。
王安石闻言也点头说道:“和甫说得不错!变法变法,除了变法举措,还需变法人才!没有人才,一切都是空谈。如今朝廷之臣,老夫都不是很熟悉,也不知哪些是真心变法的,不敢轻信他们呀!这样的话,法例多还不如少呢!”
王泄气地道:“父亲,也不知官家是如何作想的,明明要您做参知政事,偏偏还要在前面加权代两字,这不是让别人有什么想法么!没有实权,做起事来也没有威信呀!若是由父亲掌朝,到时说变法,还不是容易之事么!”
沈欢暗地里发笑,这个王,天才是天才,但毕竟年轻。不懂官场地深浅,一昧地认为只要权力大,就没人敢抵抗,也以为权力大就可以一切顺利!反过来一看,这点上他要排除异己,也不是没有原因了。不过这些观点聪明得可爱罢了!
王安石正色道:“元泽。官家如何做法,自有道理,岂由你来异议!加权代两字,应该是为了考察老夫有没有处理朝政的能力吧。如今新年已过,待得上朝,也许官家就要有大动作了!”
王兴奋地道:“父亲,这是官家召见您时承诺的吗?”
王安石无奈地道:“算是吧。不瞒大家,正因为是官家召见,老夫这才放心整理出这些变法举措的。官家也像老夫保证。他一定会鼎力支持变法,另外,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主持变法之人,应该由老夫来担当!”
众人闻言不由都神色一动。
“既然如此,父亲您还犹豫什么,这三条变法举措,现在就该上奏官家,新年一过,即行新政!”王更是兴奋了,“届时父亲再制出更多有利天下的条例,富强大宋。中兴大宋,他日不难成青史名臣!”
王安石笑道:“至于青史留不留名,老夫倒没有多想,只愿天下能由老夫处稍稍得利便心满意足了。好了,其他就不多说了,大家就这三条变法举措谈谈得失吧!”顿了顿又道,“如今帝国最大的难题,便是财力日艰,甚至可以说已经影响到我大宋能否顺利运转的头等大事。因此老夫变法。首重治财之道。现在制出的三法,就是本着先解决财政想法而制定地!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地吗?”
众人一阵沉默,都不说话,互相看了一眼。沈欢现在还记起王璇之前交代地话,生怕与王家之人起争执,暂时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最后还是在家随便惯了的王率先发话:“父亲,这些条文,孩儿都仔细斟酌过了,没有什么不妥!均输法就不必说了。本来就是为了省劳费、去重敛、减少百姓负担。节流也是一条治财之道嘛!至于农田水利法,更不用说了。天下以农为本,而农以耕为本,治理水利,更有利用从事农桑,而农桑大好,赋税也就更多,帝国财政收入也就更大了!还有这青苗法,贷钱予民,补助耕种,还可以收息赢利,更是赋有前瞻地良法!”
王安石呵呵笑道:“让你们评论得失,你倒好,尽是美言,缺点一丁点不说!”
王也笑道:“父亲大才,些须缺点,岂是孩儿等人可以看得出来的!”
王安石不再理会他,转头说道:“和甫,你们有什么看法?”
王安礼迟疑片刻才道:“其他两法还好,小弟觉得最不妥地便是青苗法,贷钱取息,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哪里有问题,一时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