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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纪二。五七年七月二十日,东盟大学城,张宅。
楼下,禁卫军呦呦喝喝,将大件的家具搬到屋外,装箱带走,容可为和混子吱吱喳喳地叫嚷着,哪件儿好看,哪件值钱,完全一副奸商嘴脸。
关上门,拉上窗帘,将外界的声浪全部隔绝,在这个仅属于我的房间内,我盘腿坐在地上,螟目端坐,不发出一点儿声息。
房间内所有的家具都己经搬空了,再过几个小时,整幢别墅的所有权,也将归于他人。
而从此刻开始,岛上所有属于禁卫军的势力,将逐步撤出,三日之后,东盟大学城,将列入黑暗世界“三不管”的空白区。
我将离它而去!
两年多的时光,留在了这个岛上,毫无疑问,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充实。不同于前十六年的单纯,不同随后两年的铁血和孤独,这段日子,由朋友和受人陪我一起度过。
可是,在离开它的时候,我心中却只余下了满满的遗憾?
垂下头颅,我开始哀悼自己早逝的婚姻。
有可能是近日来,事情发生得太多、太快,所以,当我昨晚回到这里,走进卧室之际,我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己沾染了满身灰尘的协议书。
上面,我和苏怡的亲笔签名煞是刺眼,因此,连想都没想,我一脚将它踢出窗外,任它随风逝去。
即使是这样,协议书的法律效力也己经生效,无论是在普通世界里,还是在黑暗世界中,我的档案上,都己经划去了妻子那一栏。
我现在,是单身!
也许,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仓促,我们或许能把它处理得更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对黑暗世界的大部分人来说,我这失败的婚姻,并没有造成中皇集团高层的变化,因此,也没有了注意的价值。
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我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折辱最高议会之后,炎黄进化力量可能发生的势力更迭。
所以,近几日来,各大媒体全数转了风向,他们一方面大力宣扬我同魔门的激战,一方面添油加醋地形容我与最高议会的矛盾,有无数的人想把水搅混,从中渔利。
在这种情况下,我越发地想念苏怡。以前碰到这种情况,很自然的,苏怡会用最高明的手段,将对手的险恶用心一一拆解,并作出犀利反击。可现在,这些事情只能由我自己来面对。
我己经很多天没有看到她了。
事实上,大闹最高议会的时候,我就没看到她,据容可为讲,这几天她身体有些不舒服,一直在兰光休养,有容等人也在那里陪她。
看容可为的脸色,这话应该不假,我现在就在考虑,是否要在东盟大学城的事情结束后,到兰光去看她,然后,再稳重地处理一下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
楼下的搬运工作己临近尾声,容可为和混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在安静的环境中,纷乱的思绪也渐渐离我而去。
窗外强烈的天光透过米黄色的窗帘,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切,我缓缓睁开眼睛,准备起身,这时候,门声响起。
我还以为是容可为或混子中的某一个,露出笑脸,正想招呼,一双从容恬淡的美眸便与我目光相接,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嗨!”
有可能是这一段时间心性坚定不少,在呆滞了数秒钟后,我竟然还能举手打招呼。面对我的动作,苏怡浅浅一笑,一身洁白的裙装,宛如我们初时见面的模样。
“现在就差一只墨镜了!”我喃喃地道。
“决要离开这儿了,不出去逛逛吗?”
苏怡从容地向我发出邀请,我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走在东盟大学城的蓝天下,光芒四射的太阳将惊人的热量投射到地面上,柏油路面似乎冒起了青烟。
大街上是少得可怜的小猫三两只,大部分人都集中在路边的商店里,吹着冷气,享受着人造的清凉。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和苏怡的存在,无疑就是一个异数。
两个人都有着寒暑不侵的修为,毒辣的日头对我们全然无损。走在大街上,视酷热的天气如无物,言笑晏晏,却清凉无汗。而且,俊男美女的搭配,也相当吸引人的注目。
我如在梦中。
苏怡轻挽着我的臂弯,轻言浅笑,指点着街道旁有特色的商店和建筑,偶尔也会欣赏几个别致的小饰物,央求我为她买下。
所有的一切,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恍惚间,我觉得时间己不知不觉地回溯,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两个,还是朋友、恋人、夫妻!
不知不觉间,我们走过了小半个城市,我早己迷失在苏怡的轻言软语之中,连太阳何时下山都不知道。
直到街灯亮起,桔黄色的光线洒落身上,我才愕然抬头。
“这么晚了!”
“是啊!”苏怡微笑着用手整理被夜风拂乱的长发,轻声应和。
被她美好的姿态所感染,我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懂得用脑子思考问题。苦笑着晃了晃手上掂的袋子,里面各式各样的轻巧饰品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苏怡不像一般的女性那样,有强烈的刷卡欲望,在她仅有的几个受好中,逛街可能是最轻松自在的一个。
而她逛街,一不买衣服,二不买首饰,只喜欢在街头巷尾找一些“非法小摊点”,通过严格的“大浪淘沙”,买一些别致的装饰品,以装点房间。
往往几条街下来,钱不过花了几十块,手中却有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这个受好,我至今无法理解。
“该回家了!”
“嗯!”
仍然是我发话,苏怡轻声相应,这样的对话,在今天好像特别多。苏怡平时并不多话,可像今天这样,简单地几声回应便代表一切,还从未有过。
如果她冷若冰山,对我不假辞色,我可能还会认为她没有原谅我,可现在这个样子,总让我心里怪怪的。
将这种感觉暂时放下,我耸耸肩道:“是走回去还是飞回去?”
说话的时候,我一脸的无谓,但却用余光紧盯着苏怡的脸,暗中乞求她进择“走回去”,以利于我再和她多处一会儿。
苏怡浅浅一笑,挽着我臂弯的手紧了一下,低声道:“宇哥,你糊涂了呢!家里面都搬空了,大家也都走了,我们回去,住哪儿?”
我本来想说“打坐一夜就行”,可看着苏怡似笑非笑的脸,心中一跳,只觉得刚刚那句话里,她说“家”、“我们”这些敏感辞汇的时候,竟是如此自然,没有一点儿窒碍之处。
我的胸腔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我咽了下去。难道苍天护佑,苏怡开始原谅我了吗?
心中被这个念头塞得满满的,我哪还能说出话来。
这时,苏怡明快地做了决定:“好吧,我们去住宾馆,凑合一夜,明天回兰光,好不好?”
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猛点头。不管怎么样,只要她高兴就好!莫说是住宾馆,就是她要住宫殿,我也要满足她的愿望。
在夜灯下,苏怡的笑容明艳灿烂,她对我眨眨眼,迈着轻快的脚步,扯着我去了。
“几位?”
“两位!
“房间……”
“两间!
“一间!”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总台领班和我一起望向了苏怡,动作一致,眼神则略有不同。
我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而领班则是恰到好处的暖昧。
这个时候,苏怡展现出了东方女王的风采,面对两位男士的眼神,她从容恬淡的神情,足以令任何人生出自惭形秽的心理。
“先生,到底几间?”
领班有看热闹的嫌疑,我瞪了他一眼,咬咬牙,终于决定按苏怡的意思办,吸了一口气,接着狠声道:“一间”
领班脸上闪过“本就该这样”的神情,他麻利地办好了一切业务,送上了房间的钥匙,一脸真诚的笑容:“七〇七房间,祝两位有个好梦”
他怎么当上领班的?我用深度怀疑的目光打量他几眼,决定保留向经理投诉的权利。
带着微微的尴尬,我和苏怡走进了电梯。电梯里没有其他人,我吐出胸中的浊气,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胆子看向苏怡。
正好,苏怡正用柔和的目光看我,四目交投,她浅浅一笑,我的心则“坪坪”乱跳。
见鬼的,这下子丢丑了!
一路无话,而我却出了一身大汗。当电梯到达七楼之际,我几乎是逃命般跳出来,连续几个深呼吸以平静心情,脑中总算暂时回复了清醒。
苏怡跟在我身后,没有什么表示,我勉强一笑,目光自走廊内扫过,很快就发现了今夜的住处。
开门、进屋、关门、上锁,四个步骤一气呵成。锁孔处“得”地一声轻响,就如同一根柔韧的弦,在我心中轻轻拨动,荡漾出一片波纹。
屋里,苏怡打开了桌头灯,柔和的灯光洒在室内,给房间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莹光。我打量了一下室内的装演,布置豪华,且颇具巧思,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而真正重要的是,我发现,宽敞的房间内,只有那么一张床,很宽大,修饰得不错,被褥整洁,散发着阳光的气味。
但很可惜,只有一张……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不是害羞,而是激动和兴奋。
“我先洗个澡!”
苏怡回眸一笑,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我脑中一昏,叫了一声:“小怡!”
苏怡微微扬起眉毛,轻“嗯”一声,我傻傻一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苏怡很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她又是一笑,转身进了浴室。
我按住了胸口,强行停止了心脏的剧烈活动。里间“哗哗”水响声不绝于耳,如果再早个十天半月,我会毫不迟疑,管她真洗假洗,只当是夫妻情趣,一头撞进去再说。而现在,我只能呆站在门外,等待着她的判决。
造化弄人,竟至于斯!
坐在床沿,我的心情奇迹般地冷静下来,“哗哗”的水响渐渐地离我远去,我怔怔地看着床头灯,脑中闪过今天苏怡的一言一行,只觉得与平日里全无不同,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问题。
要知道,我们两个刚刚离婚,怎么说也该有个适应期吧,她这样从容自如地和我说话、逛街、甚至是睡觉……
难道她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忘光了吗?
我的脑子很痛!
空气中浮过一缕幽香,苏怡的气息扑面而来。又在我身边划了一道弧线,调皮地来到我身后,我的心弦一颤之际,她莹莹生辉的手臂己将我圈了进去。
她搂着我的脖子,吐气如兰,熟悉的脉动,从两人肌肤相接之处传来,直达我心中。
我苦笑了一下:“苏怡!”
“嗯?”
“你真的……不介意吗?”这种大杀风景的话,也亏我说得出来。这句话刚出口,我就悔得肠子也青了。
不过,苏怡的反应也是出乎意料,她的手臂紧了紧,然后,把脸贴在了我背上,软玉温香,让我的身子一下子滚烫起来。
可这时,她的声音却是出奇的冷静:“不会的,宇哥,那件事,我会介意一辈子!”
“……对不起!”
心中微冷,皮肤的热度暂时回落。可苏怡温软如玉的躯体仍与我保持着亲密的接触,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使我吞咽了一口唾液,同时下定决心,现在是将一切都搞明白的时候,我绝不能错过了!
“我知道,我真的对不起你。可是苏怡,我们真的没有,没有……”
“复合”这个辞汇在我口中来回蹦跳了十多次,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我急得脸上都变成了紫色。
幸好,苏怡还是那样善解人意,不用我把话说全,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我的感觉中,她的声音更冷静了,偏又在这个时候,她与我的接触也更亲密了!
“宇哥,我想请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
“婚姻是一纸契约,撕碎了,就没有必要再粘上!即使强行粘上,裂纹也不可能复合如初……我不想做没意义的事!”
“可是……”
“离婚是代价,因为那一纸协议,你己经付出了代价。如果只是纯粹的商业问题,我们未尝没有复合的希望!可是,宇哥,你可知道,因为那一夜,我己经不信任你了……”
她在我身后温柔的低语,让我心中结了冰,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却用脸颊厮磨我的肩背,让我的身体都快化成灰!冰火两重天,对我来说,这是极大的折磨。
我苦笑着道:“可你现在……”
“我受你啊,宇哥!”脸颊轻抵在我肩头,朱唇擦过我的耳垂,她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