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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想着董如雪心中所念之事有了进展,不禁顿觉轻松,终于可以对董如雪告以实情了。回到客栈时,却并没有看见董如雪,问张妈,张妈也是不知。于谦气恼道:“你不是一直在看护她吗,怎会不知她去了哪儿呢?”
张妈一脸委屈,“她又不是小孩,我又哪能总是守在她身边。”
于谦便又温言问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张妈道:“我去洗衣服了,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出去的,这几日她总是进进出出,我问她,她只是说去街上转转就回来。”
于谦道:“这么几日了,那你怎没告诉过我?”
张妈道:“董姑娘说你事情多,让我不要告诉你,再说这几日你总是早出晚归,又几曾能见到你人影。”
一直等到晚上,董如雪也没有回来。
原来董如雪本来是一心等着从于谦那里得到爹爹案子的情况,但于谦先前总是不肯说究竟如何了,总道还在查询中,后来又连着几日总是早出晚归,难得见到人影。董如雪疑心因为案子不好处理或是于谦不愿费力办理,又不好对自己说,心想这本是自己的事,又何必劳苦人家,心中打定主意,决意亲自去查访。
张妈与董如雪相处几日,见董如雪美丽可人,又不矫揉,心中甚是喜欢。董如雪见张妈勤快可亲,心眼直爽,也是亲切。眼见董如雪的伤一天好似一天,她却日日闷闷不乐,张妈虽是市井中人,却也是心地善良,便想法开解她,心想多是因为于谦早出晚归冷落了她,便对董如雪道:“姑娘何必闷闷不乐,男人自有男人的事,你又何必挂怀,枉自委屈了自己。”
董如雪道:“我自有自己的事,与他有何关系?”
张妈笑道:“是啊,姑娘是天仙一样的人物,换了别人,还不把你当个宝一样,哪像他这样不知珍惜,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对男人你就不能把他当个人物去看,否则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董如雪红着脸道:“张妈不要乱说,我和他只是偶然相识的朋友。”
“哎呦,你这说的,哪个人不是偶然相识,人生缘份哪个不是偶然,生在谁家,遇到谁人,又怎么样个生老病死,哪一样是提前知道的?全都是偶然,但这哪一样又不是命呢,人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张妈见董如雪低头不应,便又道:“想我做闺女的时候,那也是花一样的姑娘,也做些穿金戴银的梦,但那时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就慢慢忘了那些梦。后来张王来了,那些元贼也怕他,我们那地方倒让他管理得妥妥贴贴,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我就又开始做起了穿金戴银的梦。哪知没几年,洪武皇帝赶跑了张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那税赋又一天高似一天,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一心指望嫁个富贵人家,左盼右盼也没等到有富贵人家来求亲,后来胡乱嫁了人了,虽然不富贵,他倒也有点手艺,是个实诚人,我也就寻思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了。后来建文皇帝看我们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减了我们的税赋,我们便巴巴地努力,起早摸黑就图有个好日子,好不容易盖了房子,哪知道永乐皇帝又来了,我们老百姓倒不管是什么样的天,只要让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哪知后来皇上说要修皇宫,从我们那儿调了很多人,我便又跟着我那家子到了这京城。没修几年,又说要去北平修bj城,这不,我那家子去了好几年了。”
董如雪看了看张妈,虽然额角皱纹不少,但见她眉目间也有一股风韵,想她年轻时必定也是花一样的女子,突然想自己将来会不会也变成她现在这样,不禁心中惴惴不安。
张妈见董如雪定定地看着自己,便又笑道:“这人生很多事都说不准的,但命中的事肯定是该来的都会来。”
董如雪心想那我爹爹的事何日才来呢,终不能无休无止地等,管它命里是什么,该怎么去做就怎么去做,自己的事何必非要看别人的脸色。便问张妈道:“张妈家在哪里呀?”
张妈道:“我原本是苏州人,因跟家里人来了这里,在石头城那边安的家,平常便替人家做些临时活计什么的。因这家掌柜和我家里人早年相熟,所以才由他介绍来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