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无法就这么冒失地闯进去，好在正堂旁有两间耳房，西耳房处开辟了一扇木门，方便婆子和丫鬟进出，这时候就正好给顾妍行了方便。</p>
万幸这时候木门并没有上锁，顾妍蹑手蹑脚地推开，堂前交谈的声音愈发清晰。</p>
“垂花门处的那些贼匪都是些引子，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死肉，至多就有些耍把式的本事。下官查探过白日里府上进了一批柴木，这些人若躲在其中，实则可以轻易混进来。”</p>
说话的声音有点陌生，应该就是那位莫指挥使。</p>
王府的进项往来都是些老主顾，俱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自西德王入驻王府之后的两年里，从未出过什么大的纰漏，极讲信用……此次若不是买通了管事掌柜，便是早就布上了这步棋。</p>
西德王同样想到这个可能性，一时沉吟。</p>
莫指挥使又道：“诚然这批死士才是重中之重。若非萧世子在源头处便将隐患解决，当真散开了，也是麻烦。”</p>
想着方才见萧世子护着配瑛县主的模样，莫指挥使已然明悟。彼此心照不宣罢了。</p>
西德王扯扯嘴角，真有些怀疑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p>
让这么多人看到，不日外头便要传开了……却也同样不可否认，萧沥起了多重要的一环作用。</p>
杨二郎匆匆跑来道：“王爷，莫大人。火已经扑灭了，只是，烧得也差不多了。”</p>
西德王倒不太在意这个，让托罗去清点一下伤亡，好好抚慰，顺道问起来：“那起火的原因呢，可查出来了？”</p>
“问过巡夜的哨卫，说是刚刚巡过马棚没多久，便看到有火光急速熊熊燃起，势不可挡。”</p>
马棚确实堆放了许多干草料。也易燃，兴许是巡逻的哨卫不小心溅了点火星上去，引起的大火……当然也不否认是外头来的火种。</p>
可是白日都下了雨，泅湿一大片，哪还能烧得这么快！</p>
萧沥袖着手大步跨进来，对西德王淡淡微微颔首道：“草料上，被泼了火油。”</p>
莫指挥使一怔，“火油？”</p>
这东西说出，让他们一时有些懵，旋即想起来。这火油就是俗称的石液。</p>
据说是从石中产生的，无穷无尽，黑黝黝的如纯漆，燃烧时像烧麻杆。还能产生滚滚浓烟……有人用它的烟煤来做墨，浓淡相宜，连松墨都比不上它，通常都是用作敬上之用。</p>
在燕京很少能见到火油，反倒是西北东北比较多，莫指挥使没见过。但萧沥曾切切实实接触过，领教过这种火油的威力有多么巨大。</p>
“刚刚闻到燃烧的气味与草料燃烧有所不同，我又回去看了看，确实有火油的痕迹。”</p>
莫指挥使和杨二郎对视一眼，心领神会。</p>
这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把握好了，兴许就能顺蔓摸瓜，摸出那只黑手！</p>
莫指挥使给萧沥郑重行了一礼，杨二郎简直要用星星眼看他，西德王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看看更漏着实是太晚了，再三谢过莫指挥使和杨二郎深夜赶来，又送他们出正厅。</p>
萧沥目光环视，并没有见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还在疑惑，就听到身后西德王重重咳了声，“别看了，人不在这里。”又上上下下打量他这一身夜行服，“啧啧”叹道：“你这大晚上的神出鬼没，挺本事啊！”</p>
当没听出来西德王语气里的挖苦，萧沥摇摇头说：“不敢当。”</p>
西德王霎时瞪大眼，顾妍在耳房险些笑出来，连忙捂了口，眉眼俱弯。</p>
脸皮越来越厚了……</p>
西德王没好气道：“今天多谢你出手，这么晚了，早点回去吧。”</p>
他往太师椅上坐下来，稍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p>
萧沥刚刚听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目光移到正堂的耳房口，西德王又跳起来，“还看，还看！都说了不在这里了！”</p>
萧沥敛眸不置可否，颔首道：“那我明日再过来。”</p>
也不等西德王回应就转身走了。</p>
西德王惊得张大嘴，骂道：“还真当这里是你家啊！”</p>
话里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反而显得色厉内荏。</p>
他又慢慢倚回去，懒懒道：“听够了，可以出来了。”</p>
顾妍忙收敛笑意，掀帘走出来，盈盈站到西德王面前。</p>
明亮的烛火里，少女就像是一株清淡素雅的石斛兰，眉梢含笑，美好而明丽。</p>
隐约记得自己在少年时期，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面前，扯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如一朵盛开的子午莲。</p>
不由在心里长长叹了声，喃喃念叨：“女大不中留……”</p>
“外祖父说什么？”顾妍没听清。</p>
西德王才懒得理她，连连将她赶回去，“折腾了大半夜了，也不嫌累！”</p>
哪像他们年轻朝气蓬勃，可算是苦了他这把老骨头！</p>
顾妍便说：“外祖父一点儿也不老！”</p>
“就你嘴甜！”西德王不由笑骂。</p>
待一切都慢慢平息了，顾妍这才回到房里。</p>
忍冬回自己房里休息了，为了以防万一，由青禾跟绿绣一里一外守夜。</p>
顾妍正想着这晚上的事，可惜理不清头绪。被褥上还带着萧沥原先留下的寡淡薄荷香，慢慢地睡意上来了，沉沉睡过去，又是一夜好眠。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