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遭遇到一队叛军游哨,突围时,突前的张简至皮甲被砍裂,后背有条一尺多长的伤口,血肉翻卷,怵目惊心。
赵无锋紧伏马背,按张简至所说的办法,将横刀平放在马颈一侧,紧随他冲了过去,可惜战马跑丢了一匹。
叛军哨骑在后锲而不舍地追赶,不时用弓箭骚扰。
赵无锋右臂、大腿各中一箭,因为失血过多,脑袋一阵阵发晕,心中默念,坚持住,只要到了河边就可逃生,双脚不时重磕,战马疾驰如飞。
张简至紧咬钢牙,硬挺住背上的伤痛,丝毫也不爱惜战马,鞭子马刺齐用,战马吃痛,向大清河狂躁疾奔。\
连接几日的晴天把黄昏熏得有些暖意,一股清新的河风拂来,令人精神一振,张简至回头一瞧,叛军游哨追命鬼似的吊在后面,大声鼓励:“无锋,坚持住,前面就是大清河。”
呜咽的流水声传来,两人似是回光返照,精神大振,快马飞驰到了河边,直接驱马下河,同时翻身下马,抓住马尾泅渡过河。
河水深不见底,越靠近河心,水流渐急,赵无锋的战马跃入河中,奋力游了一段,哀鸣一声,脱力沉入了河底,赵无锋还未来得及喊一声,跟着沉了下去。\
“无锋,抓住某的手。”张简至见赵无锋浮出水面,挣扎着划动手臂,低声唤道,张简至中途换了马,这匹马体力犹存,不过跑了一天,要负担两人,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快近河心,水流愈加湍急,张简至一手攥着马尾,一手拖着已昏迷过去的赵无锋,双脚用力蹬水。
河水已淹没了两人好几次,但他们还是顽强浮出水面,挣扎着游向南岸,战马过了河心,力气渐渐用尽,无声地沉入水中。\
叛军游哨在大清河北岸打着火把鼓噪,“咻!”“咻!”“咻!”对着河面一阵胡乱地放箭。
对岸火把齐聚,鼓噪喧闹,牙军铁骑旅帅张简风今日值守南岸这一段,警觉起来,心中思量,莫不是幽州将士泅渡过河,投奔武威郡王,立刻下令:“兄弟们小心戒备,备条走轲,随某下河看看。”
张简风下河不久,摇橹的军士听见下游十来步远有战马哀鸣,紧张地叫了起来:“张旅帅,下游有人!”
“快,划过去,救人的兄弟准备下水。\”张简风有种预感,那是自己血肉相连的兄弟。
走轲划过去,星光下的河水静静地流淌,走轲上的灯影倒映在河面,耳边传来木桨、船橹轻轻的划水声。
“划桨摇橹的都停下,高举灯笼,四面仔细察看。”张简风颇有几分焦虑不安。
河面连细小的浪花都没有,平静无波,缓缓流淌。
“哗”地一声,宁静的河面冒出一只两头水怪。\张简风瞧个正着,沉声下令:“下水救人!”几名水性较好的唐兴军军士跃入河中。
最后那一刻,张简至恍惚看到了灯笼走轲,拖着赵无锋,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双脚猛地蹬在下沉的马身上,冒出了水面。
好一阵子唐兴军军士才将人救上来,张简风打着灯笼临近一瞧,竟然是自己半年多未见的六哥,惊呼一声:“六哥!”
走轲上张简至却与赵无锋受伤后流血过多,又脱了力,已是人事不省。
第二日巳初(上午十点),莫州府衙后院。\
张简至睁开双眼,阳光从雕窗透射进来,斑斑点点,一屋子明明灭灭的光影,屋内放了两盆春兰,暗香浮动,沁人的春意从群芳吐蕊的庭院悄悄爬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