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越闹越僵,大大背离自己的初衷,王爷只得强忍着不快解释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刘光世多年来在西北的种种行径,都是出自朝廷授意。”
“哦?”岳震听到福王语出奇峰,诧异间也放下火气,两人的气氛又趋于缓和。
“自大宋发行铜钱以来,铜钱大量外流、销熔、贮藏的现象就没有停止过,而且近年来愈演愈烈,西北则是铜钱外流的主要通道。朝廷给刘光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堵住这个大漏洞,或高价收买、或以物互换、甚至抢都可以,绝不允许让大量的铜钱流向西夏、吐蕃、西辽,被熔化后变成精铜。”
福王这么一讲,岳震便信了九分。在宋代的商业活动中,始终存在着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钱荒’,政府发行的铜钱日渐稀少。而且在市面上流通的少量铜钱还在不停的被贮藏和销毁。
禄老伯曾经详细的向岳震解释过导致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就是铜贵钱贱。也就是说,把铜钱化成铜卖掉的价值,竟然是铜钱本身的好几倍呢。
“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刘光世还算尽心尽力。”
岳震听到这里不禁暗暗不屑道:尽心尽力?老龟孙不乘机大捞特捞才怪呢?没准刘光世上交朝廷的铜钱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相当一部分被老家伙私藏了。他的表情和想法福亲王一览无遗,王爷无奈的摇头说:“常言道,皇帝不差饿兵。本来刘光世撇点浮油,为自己谋一条后路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如今他却···唉,欲壑难填啊!”
没有
“不错,可是收效甚微。”王爷皱眉说:“番人控制马匹,就像咱们控制铜铁外流一样,相当的严密。每年从西北收来的合格战马,也就是个千儿八百的,往几十万大军里一扔,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
岳震则想到比例严重失衡的岳家军骑兵,十万比八千。父亲不会停止挥师北进的脚步,当大军渡过黄河,踏上一马平川的河北大地,数量如此稀少的骑兵将失去灵活机动的优势。到那时,面对金军的每一次胜利,岳家军付出的代价都会是步兵堆积如山的尸骨。
也就是说,岳家军步兵的装备问题,不再仅仅是大旗营这一个小小的作战单位,而是要随着老爸的思路逐渐扩展到全军。对于岳震来说,又无异于一个巨大的黑洞需要用无法估量的金钱去填补。
这个仿佛永无休止的难题,想起来就让岳震头痛如箍,忍不住垂首长叹。“唉,没有产量丰厚的养马基地,单凭收购一途,就好似无源之水,总有一天要枯竭的。”
“难呐!”福王跟着他叹息道:“北地广袤的草原损失殆尽,西北仅存的几个小马场,只能勉强供应左护军,还要时刻提防马贼的侵扰,护卫大军枕戈待旦,不眠不休,真有些得不偿失啊···”
“所以说,我们有共同的难题,何必···”岳震心头灵光一闪,猛然抬起头来,双眼放光的盯着福亲王。“刘光世不是整天吵着要告老还乡吗?他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够做到,还可以做得比他更好!至少我不会中饱私囊。”
“这!···”猝不及防的王爷着实被他吓了一跳,一阵语塞中脸色不停的变换着。岳震灵感乍现的提议对王爷来说实在是太过大胆,已经超出了他心
对呀!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福王刚刚闪过一丝惊喜,却又迅速被黯然取代。因为王爷知道,皇上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刘光世曾经拼着老命救皇帝于水火,忠诚是他唯一让皇上看中的。而岳家父子呢···王爷试着站在九哥的立场,一个帝王的角度上来审视他们,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岳飞手握十万雄兵,单凭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君王颇多顾忌。倘若再把许多隐秘的特权交给他儿子,就等于把战争的利剑放在他们父子手里,这是皇帝绝对不能容忍的。因为到那时,谁也无法控制这柄利剑将会刺向那里。
除非?···福亲王心思辗转间,又升起一丝希翼,却被自己很快的摇头否定了。
身为皇帝的九哥对岳震很是忌惮,王爷甚至能够隐约的感觉到,皇上对他的成见已经超过了岳飞。每每想到此事,福王也很无奈,这也怨不得九哥没有容人之量,岳震的确优秀到了让人不放心的地步。
“王爷,金人失去了屏障襄阳,绝不会坐视咱们一点点蚕食着收复失地。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不可避免,战争物资匮乏的弊端将日渐明显。”岳震看到王爷久久无语,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福王也不是能够最后拍板的人。但若是说服了他,由他再去游说大宋的决策者,会比其他人的效果好很多。
沉思良久,福亲王赵榛还是很艰难的摇摇头。
虽然因为柔福的原因,王爷对岳震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偏爱。虽然岳震的提议和承诺让王爷很是动心,但是王爷深知,这件事变成现实的几率微乎其微。
“震少你说的一点不假,但是朝廷并不想陷入一场持久战,那样就让收复襄阳失去了战略意义。”王爷决定透露一些实情,好让岳震明白朝廷今后的走向,不再莽撞行事。“因为军事上的失利,金人内部的主和派依然占据着上风,宋、金重开和谈的契机已经到来,就是要看谁先沉不住气啦。”
岳震顿时好一阵的失落,虽说刚刚只是临时起意,但是掌控西北走私命脉的权力实在是太诱人了。这里面不仅蕴藏着巨大的财富,而且还会是岳家的一柄保护伞,能够保护着岳家平平安安的再过几年。
如此百利无害的事情就在面前,不争取一下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