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秦小鱼在强忍,她齿尖深深嵌入唇瓣中,有淡淡血迹沁出,众人才知她的痛。
这小太监流了这么多血实在可怜,岳嘉好几次想开口替这小太监求情至少先让太医给她包扎下伤口,但是看着皇上面上寡情薄淡,目中冷锐如锋,她不敢贸贸然开口以免触犯龙威,毕竟这太监刚才抱得不是别人,是当今圣上。
季显知实在看不过去,这小太监能曾救他于水火,他便不能为她说上几句?
他上前一步,双手一揖,“皇上,依臣之见,现下两名嫌疑人僵持不下,燕王爷吉时将近,鱼公公又受了伤,何不将这两名嫌疑人先收押入监,交给刑部审理,这误了王爷吉时是不吉利的。洽”
“亏得季爱卿考虑周全,一切事都待五弟成亲之后再说。”
皇上话毕,礼乐锣鼓声又再次响了起来,恢复到原先一派喜庆场面。
可刑部尚书孔一铭却有些不乐意,愁眉苦脸地瞧着那两名犯事者,这烫手山芋怎又到他手里来了?这案子可不好断,还是先将这两人收押,再交给他的下属夏元杏去办吧。
慕容肆接过王中仁的茶,呷了一口,又瞅了瞅单手撑地慢慢站起的秦小鱼,他的眸微眯了下,吩咐王中仁,“带她下去好好包扎一下。这人本就生得丑了,再缺胳膊断腿的,还真是没法用了。钤”
因之前秦小鱼帮皇上惩治了秦侍郎,王公公对这小太监亦是放下成见,但不代表这小太监能如此欺负自己?但秦小鱼今日种种行为确实不对劲,是被歹人给算计了。
“是,皇上。”他心中却是哼了一声,甩了下白拂,过去搀住秦,“杂家这是大人不计小人过,走吧。”
秦小鱼谢过皇上,不经意瞥过他那双深沉的眸,像是有一种叫做担忧的东西从他眼中一掠而过,再眨眨眼仔细瞧去,只见他眸中一片风平浪静,她想她是多心了,这天下主宰之人又怎会担心自己呢?
才随着王公公走了几步,身后又发生不小动静,在众人一片喧哗之声中,她疑惑地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那个胖喜娘将离她最近秦遇给按在地上,一个劲地扒秦大丞相的衣裳。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力也没处使!
文绉绉的秦遇被这个彪悍的胖喜娘一下就坐到身下压了个结实,两只手被这胖喜娘单手禁锢拉到头顶,衣带裤带被胖喜娘灵活的手指纷纷解开,裤子已是拉下一大半,露出一截深壑黝黑的股沟。
啊哟……这春光乍泄的场面,秦小鱼都不忍目睹了。
秦丞相不肯屈服啊,死死绞着双腿,大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维护秦丞相清誉的保卫战一下子就打响了,四个勇猛的御前侍卫将胖喜娘双手双脚给捉住,从秦丞相的上空抬离,押在地上,这才让秦遇解脱。
秦遇慌忙起身,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束着裤带,儒帽歪了,脸上挂满胖喜娘的口水和大红唇印子,惹得全场人哄堂大笑。
这次秦遇可没脸见人了,一朵老花被这么丑的喜婆给生生摧残了。
他理好衣冠后,接过小厮递来的巾帕,擦了擦脸,羞愤交加,“谁敢再笑?谁敢再笑?本相非封了他的嘴不可!”
“那秦丞相你干脆也将朕的嘴封了。”
慕容肆慢条斯理地说道,又文质彬彬地端起琉璃茶盏,薄涔嘴角始终微扬。
“这个……老臣不敢……”
秦遇虽面庞低垂,但他那一张因羞愤青红交错的脸上未擦干净的唇印还是让人啼笑皆非。
这一出大家都是始料未及的,太后娘娘携着她最美的奴才李公公本打算来为燕王爷主持婚礼,但到了悦仙宫之后,却是看了这一出荒唐好戏。
她老人家凤眸一眯,面色铁青,冷声喝道,“这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给哀家一个交代?”
一众人顿时肃静,都纷纷垂下脸。
吉时已到,可是现场唯一的喜娘被四个御前侍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太后又大怒,这夫妻行礼之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太后秦淑珍踱步走至厅堂中央,摆明了要一个交代,这时谁都不敢说话,只听得皇上淡淡说,“那疯老婆子差点将丞相给就地正法了。”
但听得这话,大家脑海中又浮现出亲丞相被喜婆摁在地上死命糟蹋的场景,又忍不住想笑,但又碍于太后权威不敢笑出声来。
本要去后院包扎的秦小鱼和另外两个嫌疑人又重新被请回厅里,这一而再的荒唐事早就盖过今日燕王爷成亲风采,大家都想弄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秦小鱼从怀中掏出一方珍白帕子,递给王公公,,“劳烦总管替奴才包扎一下。”又得被审问,不知何时才能退下,总得先将伤口的血止住再说。
她掏出帕子的同时,几人几乎是同时看向秦小鱼,看的不是她这个人,却是她手上那方锦帕,那洁白如雪的锦缎与帕角那树红梅格外耀眼。
岳嘉认得那帕子,是皇上的御用之物,皇上爱梅,乾清宫后院种的都是百年古梅,帕子上绣的亦是红梅,饶是她有次开口问皇上要皇上也只是用一颗西海夜明珠来敷衍了她,这小太监为何会有这帕子?
她偷眼朝慕容肆看去,见他眸光从秦小鱼手中那方白帕淡淡掠过之时,他嘴角弧度募得深了几分,似有惊喜。
慕容肆惊的是他赐给这小东西的帕子她倒是寸步不离身,喜的是他也不知为何而喜?
“这回你怎不撕袖子来包扎?”王中仁瞥了这珍贵的丝锦绣帕,用来包血淋淋的伤口可真是暴殄天物。
秦小鱼呵呵傻笑,“奴才没气力来撕袖子。”
这太监虽是生得圆滚滚,笑起来血盆大口微微咧开,不知是否因为烛光柔和,竟觉她有几分天真烂漫。这样的笑容在宫中是少有的。
“今日太医院来了几人?”
发问的是皇上,太医院突然被点名,两位大臣互看一眼站出列。
一位是院正大人虽是白须白发年过古希,但依然精神抖擞,“老臣张震参见陛下。”
另一位是副院正大人,此前他来过一次悦仙宫为樱桃诊过脉,他年岁比院正小了许多,但医术也是了得,不然不会才四十出头就当了副院正,他严肃道,“臣郭德纲参见陛下。”
“张大人你替那老婆子瞧瞧她为何发疯?”慕容肆说罢又看向郭德纲,“郭大人你去取些金疮药烫伤药来替鱼公公好好处理下伤口。”
皇上这话前半句倒是合情合理,只是后半句么,是不是偏心了些?叫堂堂太医院副院正大人给区区一个小太监处理伤口,还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还是这么刻不容缓?
众人纷纷暗中计较,只要这个叫做秦小鱼的太监今日平安度过,步步高升那是指日可待啊。
刑部尚书孔一铭瞧着秦嘛,这秦小鱼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幸亏自己有眼光巴结的早啊。想想她的体格如此肥胖,压在皇上心上分量可不轻啊。
身为太监总管又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王中仁都有些眼红了,这皇上对她也太好了吧?
正副两位院正依命各自行事,郭德纲去了太医院取药,张震替喜娘诊脉,诊断后,他如实禀报,“皇上,经臣诊断,这婆子是中了十分厉害的媚药。”
“怎好端端喜婆也会中了媚药呢老臣以为一定有君心叵测之人要谋害老臣,老臣恳请太后与皇上为老臣查明真相,还臣清誉。”
丞相这张老脸都给胖喜婆亲成马蜂窝,裤子亦是被扒了一半,在场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清誉怎么挽回也是挽回不去了吧。
太后点点头,“有哀家与皇上在,必定为丞相讨回公道,对此次犯事者严惩不贷。”
她凤眸一眯,眼神狰狞看向,你们是谁要害丞相,如若不从实招来,可别怪哀家动用重刑了。”
小安子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根本没对任何人下过药,他真的是一无所知啊,一个劲地求太后饶命。
樱桃虽只在包子里下了药,她的目标是秦小鱼,不曾想过喜婆也会中招,她也哭着求情。
“你们还不肯招?来人啊,动刑!”太后怒目而视,声色俱厉。
秦丞相对这两人是深恶痛绝,这下太后要对这两人动刑,岂不得意?
如果真动了刑,樱桃狡猾,想必有胆子在燕王爷成亲之日做出这事就已做好了守口如瓶的准备,而小安子为人软弱,只怕一打便屈打成招了,这不便宜樱桃这个贱人和她背后的主谋了。
秦道,“太后,请您听奴才一言,这一打只怕这两人都会屈打成招,这样亦不能辨出谁忠谁奸了,弄不好太后老佛爷您还落人口舌,说您这是动用私刑啊。”
“母后,朕看鱼公公说的不无道理。若是这两人不堪重刑都招了供,其中一个无辜者亦是无故受累。”慕容肆说着朝秦小鱼勾了下唇,好像有意给她表现的机会。
秦淑珍倒不是怕伤及了其中一个无辜,她只怕自己声誉手累,落人口舌罢了,她沉了沉眉,“那你有何更好的法子么?”
“回太后皇上,奴才之前说过是小安子给奴才送来两个肉包子,奴才只吃了一个,另一个便留给了这个喜婆,所以在药性发作时,她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她顿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笑看秦遇,“才会侵犯了丞相大人,所以
这喜婆与奴才都是受害者,届时还请太后与皇上饶了我二人。”
原来还有一个包子是喜婆吃了,难怪她会药性大发袭击秦遇呢?
这大宁朝最聪明的都在场了,都睁大了眼悻悻看着这个小太监表演,看她如何自救和救人?
太后却显得不太耐烦,“你若是有方法判定这两人谁是主谋,便快说吧。别在这里兜圈子。”
“是,太后。”秦小鱼又津津道来,“根据这东西药性之强烈,甚至中药的人分不清是男女,对着条状或者是棍状的物体发sao,不停地追着来索吻,无论你如何的反抗,甚至于羞辱他,或是毒打他,他照样是勇往直前,不会放
弃的,就如大家看到的一样,由于秦大人身段苗条犹如柴,这个喜婆才会如此。所以奴才敢断定除了天下第一yin药‘奇yin合欢散’之外,极有可能是足以称霸欲林的‘我爱一条柴’了。这个东西不要说吃了,闻一下都受不了。所以无法控制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中仁表示认同地点头,难怪秦小鱼疯了一样来亲自己和小安子,连太监都要强吻,可见这媚药何其厉害。
秦遇却是质问,“天下第一淫药,不是淫荡琵琶小喇叭吗?”
秦小鱼呵呵一笑,投给秦遇一个诡异邪恶的眼神,扯扯唇,“丞相大人,我不过是猜测而已,看来您对淫药也是很有研究啊。”
她这一说,又让在场一些女子纷纷掩嘴娇笑
周遭投来奇怪眼神,秦遇又是恼得拧眉,他一时口快说漏了嘴又让同僚看了笑话,这个该死的秦小鱼啊。
“听闻过有何奇怪?”
秦遇僵红着一张老脸反驳,但是秦小鱼仍是不屑地笑笑,接着说道,“奴才进宫前是个小大夫,对淫药不单单是听闻这么简单,更是对这些淫媚邪药深入研究过。不管是任何媚药,其中成分都添加了迷迭香。迷迭香不同字
面理解,这种花无色无味,但却能引发人畜欲火中烧,唯独蝴蝶对迷迭香最为敏感,一闻便能闻出。若是我们将这里门窗合上,将蝴蝶置于屋内,看看蝶落谁家,那就可以找到谁是下药之人。”
秦小鱼一扫屋内之人,小安子眼里多了一丝喜悦,而同跪在地上的樱桃的脸色却愈见苍白。
“好,就听鱼公公的,凝香公主饲养了许多蝴蝶,小红你去问凝香讨些蝴蝶来。”太后给李红寇下令道,李红寇微微一颔首,“是,奴才这就去办。”
额……小红,李公公这芳名还真是有女人味啊。
张太医微微凝目,每种媚药都是由不同的药物研制而成,并不一定都会添加迷迭香,而且迷迭香会招致蝴蝶的说法他亦是头一回听闻,难不成是他孤陋寡闻?但既然太后已经下令去凝香公主那里取蝴蝶,他自然不好再多舌。
李红寇刚出去,郭德纲太医又取了药回来,他还有些纳闷为何他才出去一会儿,这屋内的门窗都关了起来。
秦小鱼也不急着让郭太医给他上药,反正也是疼,再多疼一会也不打紧,只要不死就好。
她又走到在小安子和樱桃面前,来回踱步,“不管是‘我爱一条柴’也好,还是秦大人所说的‘淫荡琵琶小喇叭’也罢。这种下三滥的药在宫中是禁药,以你们身份低微何以取得这种药?”
这个又叫众人吃了一惊,是啊,仅凭这些个婢子奴才怎能拿到禁药,只要一个可能就是,除非是宫中有实力之人相助啊,那么这个背后主谋究竟是谁呢?
大家又再次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多数人都没想过这事背后另有人为,但并不包括那些个人精,譬如她大姐夏婉安之流,她那大姐从始至终都自信满满地打量着她,似乎断定她一定能够自救,又譬如皇上给她全权发挥的机会,还譬如不知为何那小侯爷岳东睿盯着她的眸中饶有兴致。
听得秦小鱼这话,樱桃更是一哆嗦,眸光不自然地往人群中看去……
秦小鱼循着樱桃的视线看去,樱桃往她大姐夏婉安那里瞟了一眼,但夏婉安今日夜晚才随爹爹进宫,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将媚药交给樱桃呢?她并不是看的夏婉安,看的是夏婉安身旁的琳琅公主。
小安子仍是摇头喊冤,樱桃吓得脸色惨白一时不敢吭声。
这两人中是谁做的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秦遇厉声大喝,“究竟谁是主谋,还不从实招来?若是待会蝴蝶一来,任你们嘴巴再硬,也是无用。”
她一挑眉,换上一副森严脸孔,“丞相大人都发话了,你们之中是谁做的,还不快招?若是现在招了,我想太后和皇上会念及你们年纪尚小无知初犯,姑且会从轻处罚。若至等蝴蝶辨别出你们身上气味,至那时才说出真相,只怕
太后与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这时不安分看戏的皇上悠悠然又来插科打诨,倨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朕早知有你们这些个不听话的,就该效法商汤纣王设个炮烙之刑,将你们烤成熟的。不过没有铜柱炮烙也不打紧,竹篮蒸笼宫中倒是不缺,到时蝴蝶辨出你们身上谁沾过那媚药,朕便将那人给烹了。众卿可好?”
众人一听不禁恶寒,这样残暴刑罚亏得皇上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