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酷我小说>都市言情>符生一梦> 第二十五章 天涯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二十五章 天涯(1 / 2)

 待李守贞离开,李崇训从内室召唤另一个人出来。

“次翼?”安歌没有料到她竟也在此。

“若没有她,我们三个恐被算计了。”钟子期见李崇训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珠,赶忙扶他坐下,“想必,是次翼去找你通风报信吧。”

原来,次翼按照李崇训早前吩咐,一直寸步不离地保护安歌,她既见钟子期和安歌被老爷抓奸一样围堵在屋内,连忙在花园中找到暗自神伤的李崇训,两人带着一条和钟子期身上一模一样的青衣赶到这里,趁屋内剑拔弩张之时,从后窗翻了进去,才佯装营造出崇训自始至终身处屋内的假象。

“次翼,你先扶少夫人回去,我有些话要和子期相谈。”

鸟语花香的园子,在方才的风波后,已回复往昔平静,安歌拉起次翼长期因拾掇粗活而粗糙泛红的手,道出一句诚挚谢意,“次翼,今日之事多亏有你。”

次翼依旧微垂着头,面色不见一丝得意的涟漪,“少夫人不必介怀,一切皆是奴婢分内之事。”

安歌这才细致地关注起这个一直以来都毫不起眼的丫头,没有料到她行事竟能如此出色缜密。在所有人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一个模样,永远垂首顺目、寡言少语,却又总是将一切事宜默默打理得井井有条。安歌从没见过她像初蝉毫不顾忌地展现情绪,也没见她因初蝉被自己赶出小园而心生怨恨。

安歌没能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疑问,“你难道不知,你帮了我,便害了你的姐姐?”

“她心思不正,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我是知晓的。如今,她与那位曾经和少夫人有过嫌隙的喜娘勾结到一起,才费尽心机编纂出栽赃您的戏码。可是,她是她,我是我,奴婢当日被少爷所救,余生便只唯少爷马首是瞻,少夫人与少爷伉俪同体,奴婢哪怕螳臂当车,也必当守护少夫人周全。”对面的次翼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澄定如水的双眼无欲无求,干净得让人窒息,“人生在世,唯求心安。”

安歌欣慰地轻拍次翼手背,流露出略微震撼又极为会心的微笑,“次翼,你活得比我,甚或比这世间大多数人都通透许多。”

回到甘棠苑,安歌饶有兴致地和次翼一起,打算准备一桌丰盛晚膳,向崇训赔罪,虽然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安歌自以为因常年征战在外练就了一身驾轻就熟的厨艺,当她眉飞色舞地跟次翼讲着自己如何弯弓射剑追捕禽兽、如何用木枝做成烤架炙烤生肉、如何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时,次翼总是忍不住从她手里轻轻抽出菜刀,手脚麻利地加工着被安歌切得千奇百怪形状的肉和菜。

望着她的一双巧手啧啧叹息,安歌只得无奈蹲下身来,手脚笨拙地拿起蒲扇,向炉灶送着风。望着次翼安静而熟练煸炒烹饪的娴静身段,下一瞬就被一阵美妙无比的肉香吸引了去,她咽了咽口水,想到该回房准备一些行头,讨好地凑上前去,“次翼,你一会儿去请少爷,就说我在家里等他啊。”

次翼点着头,安歌只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抛下早已被烟熏得灰白的蒲扇,一溜烟跑回房内,开始为李崇训准备另一份独家惊喜。

夜幕降临,甘棠苑内一片漆黑寂静。

安歌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伴着温润嗓音临近,“少夫人今天歇息这么早?”心里不禁如小鹿乱撞,她长吁口气,背对着房门,亭亭玉立。

“安歌,你在么?”屋外的男子轻推开门,踏步走进。

外堂与内屋之间的雕花隔栏间,两支柔曳红烛怦然点起,那副娇柔背影正身披红色纱衣,满头乌黑秀发垂系于腰间,恰到好处地遮住她单手便可握住的纤细腰身。

在熹微烛光中,犹如一位圣洁仙子,在明暗交杂间,散发着熠熠光辉。

她扬起熟悉而美妙的袅袅歌声,“巾帼名天下,清隽如烟霞,小镜云鬓展,蜡炬泪始干。江山如画,神采满枝芽,琉璃瓦,汀水忆满厦……”

不知从哪句开始,耳边附起默契悠扬的长笛乐音,安歌愈加心潮澎湃,原本用一缕红色丝绦蒙住双眼的她,在不断地旋转与飞驰中,依稀望见眼前的漫天长红。

那一刻,她觉得被炽热包拢着,她第一次觉得离幻想中的幸福如此之近,几乎触手可及。

烛心轻爆起美丽的烛花,红衣也因旋转绽放到最大的绚丽,就像传说中的飞仙,踏风而来,迎风而立。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对面的男子见她离烛火极近,匆忙甩下手中的羌笛,一把上前,抱住她略显眩晕去的柔软香躯。

安歌感到他温热的鼻息扑打在自己额间,便大胆地伸出手来,抚摸起嘴角一双熟悉的酒窝,“你知道么,从小我便幻想,待出嫁那一日,身着一袭美丽的红衣,为心上人曼舞一曲。然后,他会温柔地解开拂在我眼前的红纱,我看见了他,他也看到了我,这一望,就是一生。”

崇训按照她的意念,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轻轻一啄,而后微笑着帮她解下结在后脑的丝绦。

红纱飘落的一瞬,仿佛陪伴了她多年幻想中的梦境,就这样真真切切地还原在眼前。

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

“这支舞,你可欢喜?”

崇训拉住她的手,感受着他心脏快速地跳动,“你听,心欢喜得都要蹦出来了。”

“你俩差不多行了,我的心也要蹦出来了!”

一个奇怪的男声从崇训身后蹙然响起,安歌起身探望,只见钟子期那厮不知何时,竟坐在布满丰盛菜肴的桌前,正于自饮自酌间嗤笑着他们的肉麻。

“啊!”安歌被吓得大喊一声,一股脑滚出崇训胸膛,她拾起地上的红纱,捂着脸就要朝门外奔去,边跑边叫嚷着,“不活了,不活了,丢死人了……”

钟子期起身将她围堵,却止不住安歌的一番拳脚挣扎,崇训只得连忙过来,才一同把她制伏。

“这不干我的事,我哪里知道你这里竟如此声色犬马?早知如此,我也决不踏足这般是非之地。”钟子期摊着手,满脸无辜,又忙不迭添了杯酒,仰脖喝下,算是压惊。

崇训边偷笑边安抚着脸颊已和衣服几乎呈一样颜色的安歌,“安歌,我也不知会是这番景象,你莫怪我们。”

安歌趁乱之间,又把红纱牢牢箍在脸上,执拗得死活不肯拿下来。

钟子期故作气恼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掷,“既如此,你也别想再见到我,咱们就此别过得了。”

安歌听此话颇有深意,紧贴脸上的双手稍微放松了些许力道。

李崇训伏在安歌耳边,低声相告,“子期明日便要离开,今日是特地过来与你告别的。”

“你究竟要去哪里啊?”安歌一把扯下红纱,褪去嬉笑怒骂。

“子期的母亲病了,要回家侍奉。”崇训瞅了眼借酒浇愁的钟子期,忧愁和自责涌上心头,“子期为了照顾我,已经许久没有归家长住,也不知伯母的病势竟沉疴至如此地步。”

“崇训你不必自责,母亲知道我一向喜欢四处游走,也不愿将世俗之事束缚于我。她知道我和你的事,也极为欣慰。”钟子期轻拍崇训的肩膀,眼圈泛红,呼吸也愈发粗重,“不过,她独自一人将我抚养成人,我长大后,却一直远行在外,依旧让她孤苦无依,是我不孝,欠她太多。”

席间的气氛忽然寂静下来,他们三人,开始陷入对家人的挂怀、对彼此的不舍,以及离别的感伤。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钟子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把将崇训和安歌搂在怀里,手舞足蹈地朝他们的脸上喷洒着酒气,“崇训、安歌,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走后,没人给你们调停,你们可不许吵架,不许欺负彼此,有什么话都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日后我若有了孩子,估计都比不上对你俩操心之至。”

崇训驾着醉醺醺的子期,将他东摇西摆地挪回乐乐台。

安歌独坐桌前,望着被月光映射的长长倒影,再低头望着这身珍藏已久的红衣,充满无尽感叹,原来梦境永远都成不了现实,圆满也只不过一瞬,月圆之后,又是初亏。

烛芯慢燃,屋外开始飘洒起夏日突袭的倾盆大雨,雨气透过窗缝袭来,教她略感寒噤,她刚拿起剪刀挑着烛芯,满身湿透的李崇训已推门而入,带来一阵新鲜腥爽的水汽。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