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惊异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刚才都忙看着启光去了,没注意到我已悄悄地站了起来。
“峰哥,请你饶了他吧。”我淡淡地说。
“就你,凭什么?”阿峰说。
“一命换一命!”我斩钉截铁地说。
“阿冲,等一下。”阿峰略作沉吟,对着通道里喊了一声,“啪”,一个人被扔到地板上的声音,那个人现在可能已吓得半死,烂泥一样蜷缩在地上。
阿峰转过头来,目光犀利地看着我,“他欠了我几千万,要他的命是便宜他了。你的命不值钱的,抵不了。再说,你也是要死的人了。”
“反正我都要死,你就饶了他吧。”我的语气决决。
“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他有些好奇,提着脑袋贩运毒品十几年来,他一直坚信,任何人做任何事一定是有理由的,更何况是选择替别人去死?
“他是我的堂兄。”
“哦,这样啊!对,对,对,你叫林启东,我怎么没想到。林国沣是你什么人?”他?然大悟。
“他是我爷爷的堂兄。”
“原来你们是亲戚,不过一个富,一个穷。”这一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
“老实说,小兄弟,我真的有点喜欢你。本来想跟你交个朋友,谁想到你会半夜跑到这里来,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看的,看了就要付出代价。”阿峰坐回太师椅上,喝了一杯冰水。“这个地方原来是日本人的水牢,香港人迷信,说这里长年闹鬼,没人敢来。我们不怕鬼,选这里当中转站再好不过了。兄弟,你知道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香港皇家警察总署离汤森酒店只有五百米远,条子们想破头也料不到,老子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大哥真聪明,那个通道可以通到维多利亚湾吧。”我朝那边嘟嘟嘴。
“你也很聪明。当年日本人挖的引水口,涨潮时可以把海水放进水牢来,把死人都给冲出去,然后再换上新的海水,再把新的犯人投进来。那个口子很隐秘,造得象个排污口一样,根本没人想得到能从这里出入。你小子胆大啊,上一次你们几个来的时候,我们就想留住你们。”
“上次大哥看见我们了。”我想起前几周五个人到负三楼的事。
“你们到负一楼车库我们就知道了,这楼里的监控归我们控制。阿龙用数字解码器查到你的电话,只想提醒一下你们。你们却胆大包天,居然又窜到负三楼来了。要不是看你们人多,目标太大,那一回你们就别想回去了。”
“我们在下面看到的血也是你们制造的吧。”我还记得那幅可怕的景象。
“嗯,当然。这几年都没人敢下来了。你还没说,为什么要一命换一命?”
“因为我见过大爷爷,他对我很好很好的。我不想他失去孙子。”大爷爷和蔼慈祥的面庞浮现在我眼前。
“那你自己呢?你就不怕死?”阿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心底里倒有了一丝放他一马的念头。
怎么会不怕呢?要是林启光死了,肖?宸不知会有多难过,一想到?宸哀怨伤心的神情,我遏制不住自己的冲动,鼓起了勇气。
“我不怕!”
“好,我喜欢你的义气,就成全你。阿冲,把林启光处理了,随便扔到哪个有人找得到的海滩上。这个林启东给我弄到公海上去,你那天不是想遨游大海吗?我就让你游个够。”
老大的话就是命令,几个人一起走过来,连推带攘把我带进了那条狭窄的通道,路过启光身边时,他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没有任何反应,刚才我们的对话可能没有听见。为了大爷爷,我就替他去死吧,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
几十米长的通道呈椭圆形,上下的水泥滑溜溜的,我忍着巨痛一步一步地走着,不一会儿听到了前面的海浪声,海湾里无数的广告霓虹闪动着七彩的光芒,美丽的维多利亚湾,今夜是我最后看你一眼了。那一刻,我竟流下了几滴眼泪。
一艘救生小艇停泊在出口的地方,三个人把我推上了船,然后把我的双腿用绳子捆起来,这下扔到海里的话,根本没有存活的机会。
小艇“突突突”地向海湾里驶去,我伏在船底,溅起的浪花不时打在身上,让我清醒了许多。大约一小时后,其中一人接到电话,要他们马上赶回去。他们本来还想把我送到更远的海域,好让潮水把我的尸体带到公海上,完全地毁尸灭迹。现在那边在催,也只有就地解决了事。
于是,三个人一起用力,把我推到了海里。在入水的一刹那,我猛吸了一大口气,身子迅速地沉入了海中,头上的小艇加大马力开走了。
由于手脚被缚,身子急速下沉着,我把铐在后背的手伸进裤腰皮带缝里,摸出一把小刀,那是秦哥专门给我的,又短又薄,一般搜身不容易发现。我用刀划开?在腿上的绳子,双脚顿时获得自由,用力一蹬,身体立刻开始上浮。
“哇―”,海面上的空气好新鲜,刚才那口气憋得太久了,胸口差一点没炸裂。我喘息了一阵,体力渐渐地恢复了。小刀还在手中,我试着用它去打开手铐。这个手铐可能是从警方那里偷来的英国货,锁口中间有个凹处,一般的刀片无法伸进去,更何况是背着手,人还在水里,使不起力。
要说秦哥怎么是战斗英雄呢?给我的东西都是他的战利品,军用万能小刀,开一把手铐就跟拿原配钥匙开门一样方便。我用力蹬了蹬脚,把身子尽可能浮起来,右手两根手指紧紧地夹住刀片,左手摸着锁孔的位置,试着轻轻地插进去。从来不迷信的我居然心中叨念着,“主啊,芝麻开门吧。”
用力一拧,手铐顿时打开了。真是救命的刀片啊!一定要保存好,我把它重新放回到后腰的皮带夹层中。
顾不得全身伤口泡在海水里钻心的疼痛,我辨清了方向,循着远处的灯光向岸边游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