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安静的巷子里,只有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和沉稳的脚步声,冰凉的月色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在左侧的黄裙女子,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显得如此高大,可是被身旁的影子一比,还是显得如此娇小,她忽然嗤的一下笑出声来。
身旁的男子鹅帽锦衣、腰配绣刀,板着脸问道:「笑什么?」
玉儿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说道:「真没想到今晚送我入宫的竟是阮大人!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是我的恩人,怎么再见时,就成了我的仇人呢?!命运还真是无偿啊。」
听到这话,阮浪依旧昂首挺胸,阔步前行。
「上次见你晕倒在路中,出手相救乃是道义所在!今日奉皇上之命,带你入宫觐见是亦是我的职责!」
他尽量目视前方,说着一口官腔。
玉儿扶着肚子笑了笑,又问道:「这么说,以后都由你来送我入宫吗?」
阮浪点了点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玉儿转过头看向他,忽然问道:「阮大人,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何皇上会在大半夜,叫燕统领的亲眷入宫觐见吗?」
阮浪瞥了一眼她强颜欢笑的脸,沉着地说道:「我只负责将你平安送入宫去,其他的事不是我该问的,我也不好奇!」
玉儿摇了摇唇,摇头叹息道:「阮大人是个聪明人,才会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可惜我不够聪明,才会将一切搞得一团糟……」
阮浪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会对一个仅见过两次的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
他不想去猜测,她究竟陷入了何种麻烦,也不去探究她的苦衷。只是觉得,这是皇上交给他的,一个最揪心的任务。
或许这与他曾受过燕荣的照顾有关,他心理这样安慰自己。
从燕荣府邸到紫微宫的路并不远。
没过一会儿,二人就站在了玄武殿的匾额下面。玉儿抬起头看了看,这块威风却冰凉的招牌,奇道:「皇上为何在寝宫召见我?」
阮浪垂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把你带到这儿!你快进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玉儿叹了口气,便提起裙摆,缓缓推门而入。
-------------------------------------
弯弯的月儿升起,悬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照亮整个盛京城。
当大腹便便的玉儿再次出门时,一个瘦高的人从旁走出来,站在玉儿面前,眸中神色晦暗。
看清来者,玉儿一惊:「阮大人?你还没走……是在等我吗?」
「白姑娘,走吧,我送你回去!」阮浪说话时没有表情,语调也没有起伏。
玉儿黛眉微蹙,追问道:「是皇上让您送我回去的吗?」
阮浪目光闪烁,低声说道:「算……算是吧……」
玉儿淡淡一笑,立时明白了这是他的善意,便跟在他身旁往宫门外走去。
从宣德门缓步走出来,玉儿站住了脚。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嘴角微微上扬。
「你看这月色多美啊,美得令人难以入睡!如果能一直这么美,该多好啊!可惜……」
说完,她叹了口气,跟在阮浪身旁继续前行。
阮浪不明就里,却不敢追问,总怕知道了太多,自己会难以自拔。
二人并肩走在月光下,身影随着月亮的移动,渐渐被拉得很长。
阮浪顾及到玉儿的不便,将步子放得很慢很慢。两个人并肩走着,好久好久,都没说一句话。
这
样的月下散步,在外人看来浪漫又富有诗意,可对当事人来说,却并不是件愉悦的事。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玉儿不过是被阮浪监视着、被皇上操控着的一个傀儡。
可玉儿一派天真的姿态,却莫名让阮浪想起自己的亡妻,想起潇湘别馆中的那朵高岭之花。
又想起平日里燕荣的洒脱,和对自己的屡次相帮。
阮浪内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提醒:「白姑娘,你应该知道御守司的眼线遍布京城,以皇上如此器重燕统领,就算是味他好,你也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玉儿轻轻摸了摸肚子,淡淡道:「阮大人的话我明白。不过,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
「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选择!我们只能奉命行事!」阮浪的眼神凌厉起来,脸色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