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找到成衣铺的线索,并向百姓宣告叶祝锦和叶祁舒与河中两具浮尸无关后,邹山长便主动让叶瑜送来了消息。
叶瑜当时笑得神秘莫测,只说:“你放心去吧,是好事。”
叶琼心中疑惑,能让叶瑜说是好事的,应当不只是践行赌约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叶琼刚随着叶瑾来到京郊桥梁,就发现此处已经前前后后挤满了百姓与书生打扮的学子。
百姓尚显平静,学子们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完全不见平日的矜持骄傲,一个劲地高举着手中书册往里挤,有不少人被挤散了头发踩掉了鞋子,还不以为意地继续往里挤着。
叶瑾傻了眼,叶琼也有些奇怪,难道是邹山长做了什么吗?
正胡乱猜测着,叶琼就发现了一个袖手站在人群外,正认真地啃着冰糖葫芦的小书童。
叶琼一愣后便忍俊不禁,那不是邹老先生的小书童吗?
刚想过去,叶琼就又看见小书童身边多了一人,正是张景之,张景之的手里正拿着很多串糖葫芦。
明明该是有些滑稽的动作,张景之做来却自然无比。
换句话说,就算是被当做插着冰糖葫芦的竹桩子,他张景之也是最贵气的那根。
叶琼在心底里无情地嘲笑了一番张景之后,领着叶瑾向小书童走去,从荷包里取出块麦芽糖来,送到小书童的眼前,说:“小书童,吃这个吧,比糖葫芦好嚼一些。对了,上次见面匆忙,还未来得及问你的姓名是什么?”
几句话说得张景之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叶琼不以为意,她上次就发现了,邹老先生与他的小书童,就是张景之的克星。张景之只要还想拜邹老先生为师,就要一直捧着这个小书童,才不会和她一般计较呢。
小书童抬头见是叶琼,忙笑着接过糖,露出两颗小虎牙,他说:“我叫楚风,叶琼姐姐叫我小风就好。不说这个了,老先生正等着你呢,你快跟我来!”
叶琼心中一动,邹山长这是把他的叔叔邹老先生也请来了?
小书童不理会张景之,领着叶琼和叶瑾两人,神气十足地向着人群喊道:“都让让,让我去老先生那里!”
有学子不认识小书童,刚要斥责几句,就被身边人捅了捅,劝道:“你不认识他,那是邹老先生一直带在身边的小书童,得罪了他,你就会连老先生的面都见不到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学子都默默让开了路,小书童便袖着手昂起头,像只小公鸡一样把叶琼和叶瑾领到了邹老先生面前。
张景之默默站在了外围,自己找了个高处好看情形。
他知道,如果自己跟着进去,一定会被邹老先生赶出来。他可以在杏花巷邹家耍赖,但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邹老先生胡搅蛮缠,他也是要面子的。
张景之托腮盯着被小书童领着的叶琼,心底有些好奇。
叶家那小姑娘断发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很有勇气,又十分果决。
张景之自认和世家那些老古董不同,他骨子里就是离经叛道之人。
韩国公府的几个庶兄追名逐利,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张景之却并不喜欢,只觉得官场无趣。要不是听说邹老先生常常在外游历见识颇广,他是不会缠着一定要拜邹老先生为师的。
想到叶琼的行事,张景之忍不住一笑,难怪邹老先生对她刮目相看,连他都有些喜欢那丫头了。
邹老先生和邹山长在桥梁边上铺了草席,又放上了桌案和蒲团。两人席地而坐,面前跪坐着一位学子,此时正被邹老先生训斥得面红耳赤不敢辩驳。即使被训斥得抬不起头,他仍双眼放光,待邹老先生说完后更是连连道谢。
楚风对于这种情形早已见惯不怪,向邹老先生喊道:“老先生,人带到了。”
邹老先生看到叶琼,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笑着请叶琼坐到他的身边,叶瑾则被邹山长叫到了他身边坐着。
有学子窃窃私语起来:“那位少女是谁?”
“你不知道?那就是之前在这里,为了保护这座桥当众断发的那位。”另一位学子说着,脸上出现鄙夷。
这些质疑叶琼自然听得到,但她置若罔闻,只是安静而端正地跪坐在邹老先生身边,姿态让人挑不出一分错。
邹老先生满意地一笑。
见人已到,邹山长便带头说起了此行目的:“今日我们在此设下论道之所,是想帮助百姓破除迷信。‘叫魂’之言,因这座桥梁而起,也该在这座桥梁而终。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如今为了百姓,我们也来论一论鬼神!”
此言一出,当即就有学子问道:“敢问二位先生,世上当真有鬼神吗?”
两位先生笑而不答,邹老先生反倒问起了叶琼:“学子叶琼,此问,该当何解?”
叶琼心中惊讶,当对上邹老先生鼓励的眼神之时,又明白了什么,便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说:“我认为,有,也没有。”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就连邹老先生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叶琼心中洋溢起了难以言说的感觉。
前世,叶琼对张旭东绝望以后,曾不停地扪心自问,为何会是我遭遇这些,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叶琼想不明白,她决定从书中去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