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在京城某条小胡同,心中既觉得庆幸又觉得自己倒霉。
叶家是真和善,自己带着帮闲们上门要钱,居然真的乖乖给了钱,报官以后也只是求京兆尹府把自己和几个哥们打了一顿,就把大家放了。
倒霉也是真的倒霉,早知道不跟着叶玩瞎掺和这事儿了,如今没了银子不成,还被打了一顿。
赖大痛嘶一声,更觉得叶玩那小子不够意思,当着官爷的面就把事情全往他身上推。
正这么想着,赖大拐了个弯,就在靠近赌坊的小弄堂里看到了像死狗一样躺倒在地上睁着眼睛的叶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用脚踢了踢叶玩,说:“你这小子,怎么睡在这?”
叶玩慢吞吞地爬起来,最近刚下过雨,他的背上和袍子角混杂着泥水,显得他更加落魄。他不自在地掸了掸衣服,说:“关你什么事?”
赖大嘴一撇,嚷嚷道:“我好心关心你,你这什么态度?我问你,你在公堂上为什么把事情全部推到我身上,你还讲不讲义气啦?”
叶玩嘲讽一笑,站了起来,说:“义气,义气能当饭吃?滚开吧,别挡老子的路,我要回叶家!”
赖大一急,就这么放叶玩走了,下次说不定可抓不到人了,自己这祸事可就算完全亏本了!赖大忙抓住叶玩的手腕说:“玩子,别的不说,你至少得给我点辛苦费吧?”
提到钱,叶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暴戾起来,瞪着赤红的眼睛说:“钱,什么钱,我哪里来的钱?一个子都没有!”
赖大的火气蹭地冒了上来,紧紧抓着叶玩的手不放他走,高声喊道:“你什么意思,你想抵赖?你可别告诉我你没钱,堂堂的叶家四房的少爷会没钱?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满京城地去说……”
叶玩的瞳孔倏忽一缩,眼神冰冷下来,沉声问:“你要说什么?”
赖大并没有被吓到,心中反而更为得意,以为拿捏住了叶玩的把柄,说:“我要说,你根本就是个冒牌货,你是和叶家的四爷一起杀了什么人,才当上的少爷!”
赖大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阵风在自己的耳边吹过,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叶玩一拳掀翻在了地上。
赖大刚想问一句,见到叶玩眼中浓郁的杀气便吞下了话。
他身上还带着伤,叶玩还在市井的时候,可是跟着镖师练过武的,他打不过叶玩!
赖大忙不迭地爬了起来,一路向路口跑去,却因为刚受了杖刑实在跑不动,被叶玩一下子就追上了。
叶玩膝盖一弯,坐在赖大腰上控制住他,随手解下自己的腰带便要从背后把赖大勒死。
赖大双目圆瞪,两只腿胡乱蹬着,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发晕,就在他快要晕过去的,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指着二人就喊:“你们在做什么?”
叶玩一惊,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不少,赖大得以喘息,忙大喊道:“救命,他要杀我!”
那路人忙向另一边大路上喊道:“快,这里有人要杀人!”
叶玩心中一慌,那边就是赌坊,赌坊附近常有聚众斗殴之事,五城兵马司专门列了一队驻守在那以维持治安。
再不跑,自己小命就要没了!
叶玩慌忙起身,但五城兵马司的士兵早已列队涌进了小巷之中,将准备翻墙的叶玩团团围住。
赖大不顾被勒得青紫的脖子,躲在官兵身后,指着叶玩就说:“他,他要杀人!不,他,已经杀了人,我看到了,就在京郊驿站东边的一处枯井里!他要杀我灭口!”
在场的官兵脸色顿时一变,警惕地围着叶玩。
叶玩心中一紧,想要冲上前去捂住赖大的嘴,被官兵用刀背一下子拍倒。
晕过去前,叶玩知道,自己大概是要完了。
……………………
陈东梁没想到刚送走叶玩和几个无赖,他们就又被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送回了自己这里,还带来了两桩人命案子。
陈东梁暗骂了一声倒霉,匆匆就升了堂听起赖大的供述,又让衙役用一盆冷水把叶玩浇醒。
赖大不敢看叶玩似要吃人的凶恶眼神,嘴巴一张一合就说起了事情:“不久前……也就是叶家的玩少爷还没被叶家认回去的时候,我去他家里找他玩,却没想到看他匆匆地出了门。我从没见过他那般表情,出于好奇就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结果就一路跟到了京郊驿站东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下,那边有一个没水的枯井……”
赖大说着,就浑身颤抖起来,慢慢地说道:“那时候还是夜里,我看到叶玩和叶家四爷两个人见了面,他们又和一个很瘦的男人说话,有说有笑的,但是下一秒叶玩就把那男人按在了地上,然后勒死了他。”
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汗毛倒竖,赖大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都知道叶玩是杀过人的人了,怎么还敢跟他交往,现在遭报应了吧。
叶玩垂着头,一言不发。
赖大继续说道:“后来可能是小孩子也有所察觉,一个八岁大的小男孩冲了过来,被叶家四爷给抓住勒死了……”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叶家四爷?”叶禅衍冷着脸反问道,“你才见过他几次,怎么就这么确定了?”
赖大一怔,下意识地改口说:“我不确定……那人是个有些胖的中年男人,与叶家四爷体型相似,但天色黑,我并没有真切地看到脸,我不能确定……但叶玩不一样,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叶禅衍颔首,让赖大继续说。
赖大改了口,继续说道:“那个中年男人和叶玩把两个勒死的人一起推到井下,又从屋里把一个女人拖了出来。那女人中途好像看到了我,呜呜地要叫,被叶玩打了两巴掌才老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