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谧的夜色中,银霄从厨房拎来了热水,打开杂房里的一只陶罐,掏出一个纸包,从里面捻出来一点茶叶,再把桌上的茶壶茶杯烫了烫,给宋绘月新沏了一壶热茶。
李俊看他比元元那个大丫头还伶俐,却不敢麻烦他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自己像个独臂侠似的倒了一杯水,烫的手指通红,却没撒手。
热气混合着茶香,温暖了长夜,连呼吸都变得湿润舒适起来。
在这一杯热茶的作用下,他是非常的敢想,认为他爹当年也是去张家做过客的,书信一定是放在了张相爷的书房里。
张相爷的书房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书浩瀚如海,随手夹在一本张相爷束之高阁的书里,就有永不见天日之嫌。
张旭樘不看书就已经坏的流油,自然不会去看书,书中那些圣贤之语,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添堵,而张旭灵又过于平庸,有些死读书,有许多书,就算是想看他也看不懂。
张相爷日理万机,在朝里忙的打破头,更不可能有时间去将书房里的书再看一遍。
于是至今无人发现书信的所在。
宋绘月听了他的高论,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慢慢喝了一口:“你想的有道理,我只是有一件事,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李俊歪着脑袋:“什么事?”
“张相爷,为何要撺掇陈王去送死?”
凭借着陈王当时的兵力,根本不如禁军,怎么会真的带兵闯入宫中?
李俊喝了口热茶:“当年的事情,究竟是为何只有张相爷自己才知道了,也许是为了借我爹的手,打击裴家,不管事成与否,一场宫变,都能让裴家元气大伤。”
事实也确实如此,裴家在这一场宫变中损失惨重,为了护住今上,忠心于裴家的禁军和私卫死伤过半,就连裴家的儿郎都折进去一个。
这才有了之后裴家被挤兑出了朝堂,裴太后病重让权一事。
宋绘月直觉造反一事没这么简单,里面必定还有别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她仔细留意李俊神情,想看李俊是否知情,然而李俊又开始魂游天外,仿若未觉。
于是她低头喝茶,思绪逐渐分明。
二十年前的旧事,她没必要去追究,张相爷的书信不管是真还是假,这个机会她都得攥住。
不然除此之外,再去哪里找这样的机会让张旭樘给横鱼街死的人偿命。
想到这里,她便把所有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抛开了,让李俊还去谭然那里睡,银霄就在隔壁,只要一嗓门,银霄就能救他于水火之间。
李俊去睡了,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哪知安安稳稳睡到了天亮,要醒不醒之间,他听到了宋绘月在外面的声音,似乎是要出门。
宋绘月要出门,银霄就会跟着出门,那他也不能留在家中。
他一咕噜爬起来,匆匆忙忙穿着衣裳就往外跑,嘴里大喊等一等,然而跑到门口,他停住脚步,退了回来。
门外一个闲人拢着袖子溜达着走了过去,不是昨天夜里出现过的,但是和昨天夜里那几位闲人一样,也在耳边插了一枝桃花。
李俊揉着眼角的眼屎,站在原地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