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为了跟踪宋绘月,在太阳底下晒的滋滋冒油的人,不仅是憨直,还存着一股正气。
苏停看向大门:“里面住的是为今上祈福的张家二爷,惊扰了他,也是惊扰今上。”
李长风高兴起来:“太好了,张家二爷一定会鼎力支持我们搜查,为他父亲报仇雪恨!”
苏停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硕大的白眼,觉得自己和李长风已经是无话可说。
“叩门吧,”他示意李长风上前叩门,同时喝令银霄,“楼银霄,进去之后,听我吩咐,不可一意孤行。”
银霄没有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看的苏停一个哆嗦。
可怕。
人还是那个人,眉眼也还是那个眉眼,只是忽然之间少了一股生气,人的一面蛰伏下去,另外一面浮了上来。
是蒙昧而且凶狠的野兽,眼里泛着凶光,神阻杀神,佛拦杀佛。
苏停咽下口中剩余的话,看着李长风扣动铜环。
门很快便打开,小卫看了看外面站着的禁军:“你们有事?”
“禁军搜查杀死张相爷的贼人。”李长风从腰间取下禁军腰牌,在小卫面前亮了一下。
“你们已经搜查过很多次了,没有一次抓到了贼,”小卫的手依旧牢牢撑住门框,并没有让开,“二爷在禅房中抄经书,不能打扰,你们等二爷抄完经书把。”
苏停不苟言笑:“还要多久抄完?”
“刚开始。”小卫回答。
李长风当即冷笑:“等你们二爷抄完,黄花菜都凉了.”
话音未落,银霄已经忽然上前,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按在小卫胸前,随后用力一搡,把小卫搡的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青色短褐上出现一个清晰的血掌印。
小卫在张旭樘面前是个可以随时替换的人物,但是出了门,因为是张旭樘的心腹而高人一等,无论是大相国寺的人还是张家的人,全都对他客客气气,如今被银霄搡到地上,心头登时大怒。
怒归怒,但却不敢言语,只是忍着气爬起来,匆匆又挡住了门:“你们还有没有规矩!”
他说话时,目光看向了苏停。
银霄不理会苏停,抬起腿,一脚把小卫踹进了院子里。
这一脚踹在小卫身上,疼的是小卫,打的是张旭樘的脸,然而苏停却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疼,因为银霄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银霄不是没有规矩,而是拳头在规矩之上。
这一脚踹的苏停心胸越发狭窄,很想领着禁军扭头就走,然而此时骑虎难下,他若是不进去搜查一番,怎么能服众。
他忍着一口恶气示意李长风跟上,自己率先跨了进去。
客院不大,二十来个禁军立刻就把院落挤的满满当当,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水缸,左右都是厢房,漆黑一片,只有正中间禅房亮着灯火,张旭樘的影子映在窗户上,确实是埋头苦写的模样。
苏停点出人手:“分头搜,不要惊扰了人。”
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银霄给落下了。
银霄站在院子里没有动弹,鼻尖嗅着这里的气味。
这里的气味太浓郁了,无论是打开的两边厢房,还是门窗紧闭的禅房,全都弥漫出来令人透不过气的香味。
佛香中混合着百花香片的香气,百花在银霄鼻子里齐放,让他的鼻子失去了作用。
这个时候,耳朵是没有用的,铜鹤和他一样,他们了解彼此,看着对方的时候,就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李长风很快就从厢房退了出来,满脸失望——这里只有一个小卫和四个张家护卫,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