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求的,不过是见她一面,仅此而已。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入一次他的梦,她都不情愿。
他甚至只能靠那十八盏河灯,想象那个玉衡到底是什么模样,是不是桃腮粉面,是不是一笑恍如满天星光都绽放……
友人戳着他的头,大骂他是傻子。
“你这呆子!莫非是画画画傻了不成?那什么玉衡说不定早就许了人家,儿女都有一打了,指不定人家现在儿孙绕膝,快活的很,只有你这呆子还死活陷在里头不肯出来!”
儿孙绕膝,快活的很?不不不,怎么可能呢。她字字句句诉衷肠,怎么可能会成亲?
“那我也要等她,除了她,我谁都咳咳,不要。”雪千重执拗的摇着头,他如今病的严重,整个人已经瘦的脱了形,只有一提到玉衡二字时,整个人才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你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友人气的直喘粗气,只想把自己这个朋友的脑子都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被那个什么玉衡给塞满了!
“我真是管不了你了!”友人气愤的拂袖而去,雪千重躺在床上,嘴角全是苦涩的笑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还没见过她,可是已经对她许了生死。
如果她当真已经儿孙绕膝,他就远远的看着她就好,她快活,他也快活,她悲伤,他的心也会仿佛被针扎一般,鲜血淋漓的疼。
爱已刻骨,若要剥离,这一身血肉都要被剥掉。
后来雪千重还是没能熬到第十九个上元节,第十九个上元节之前,他的身子已经是油尽灯枯,终究咽了气。
黄泉路,彼岸花,他仿佛看见一身白衣的姑娘背着长剑,怀里抱着一条银色的大鱼,眉眼都弯弯。
“好久不见。”他听见他说。
“好久不见。”他听见她说。
眼前的一切乍然迸裂,迸成一片一片的白光,最后白光都消散,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原来,死竟然是这种感觉啊。
他送葬那天,没有亲人,没有妻儿,只有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友人,友人怀里抱着十八盏河灯,一盏一盏的投入火盆。
第一盏,第二盏,第三盏……
一盏灯走过一轮春夏秋冬,记下他想念她的每一个岁月。
友人又抱了一堆画卷,却终究没有忍心把画卷也烧成黑灰,而是葬在了他的身侧。
“你想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如今浮华一梦都散去,只愿你在那边能找到你的玉衡。”
一个芝麻官死了,压根没有人会去注意,哪怕他是宰相的友人。
在史书上,他只是匆匆的一个回眸,甚至连姓氏名号都只是一个不详罢了。
谁也不会想到,直到好久好久之后,那些画卷流出,会引出一场凄美至极的绝恋。
他是前人,却爱上了一个后人。
隔在他们之间的,只有最容易抓住却也最难抓住的时间罢了。
求不得,求不得,从那一场初遇,就已经注定他是求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