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发出了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息。女人坐在房间的角落,视线牢牢地倾注在膝盖上。儿子上了二楼就再也没有下来。在上楼梯之前,他扔下了咒骂的语言。
这时已经过了深夜,甚至可以说是早晨的时间带。但是两个人都坐在起居室没有动弹。反正他们也不觉得躺下来的话就可以睡着。
他们不会起诉吧?
男人如此嘀咕。女人好像闹别扭一样地别过了脸孔。
虽然说了不会,可是。都是你的错,非要说什么没问题。
男人皱紧了眉头。这句台词他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
男人的名字是世仓刚。
原本去打探邻居家情形的妻子加津美,回来的时候已经脸如白纸。从前天开始隔壁的阿川家就频繁有人出入。难不成事要搬家吗?或者说,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加津美就是为了确认这个而去拜访。但是他们原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被看穿。
刚叹了口气,从加津美身上转移开视线。他的视线落在了柜子下方的隐藏式器材的电源上。
他站起来,关掉电源关上了柜子。那是儿子从玩无线电的同学那里买来的二手货。虽然是二手货,但是却派上了不上用场。在今天之前。
你也知道吧,如果他们起诉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加津美唐突地吐出了这句台词,刚进一步大皱眉头。他忍不住向还要将烦恼的心情投注在语言中。
那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如果对方真的起诉,他们会失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甚至可以说能够剩下的东西反而比较少吧。
一开始就和我的娘家借钱不就好了吗?
少罗嗦!
刚丢下了这句话。
他是在六年前搬到了心心念念的独门独院的房子中。跑了不止一个地方,再三地计算价钱,最后才买下了这栋合他心意的房子。但是才刚一搬进来他就变得讨厌这栋房子。
毕竟房子太老,而且有很狭窄。虽然院子很大,但是相对的却是卧室只有两间。他向还要翻修,但是却没有余力。当时的邻居也是很讨厌的人,他们之间的细小摩擦一直络绎不绝。
在他一忍再忍的期间,隔壁家的居民不断地更换。因为没有出现过让他会觉得惋惜分别的邻居,所以那些人能搬出去他很高兴。但是,他很羡慕对方可以轻松地搬家。那些人里面,有人搬去了郊外的崭新的房子,有人在市区购买了公寓,还有人转去了便宜而且设施完善的租赁住宅。只有刚他们就好像被捆绑在这块土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当他的儿子润从小学生变成高中生后,也开始渴望拥有自己的学习房间。虽然现在在二楼也有他自己的房间,但是润好像很不中意那个四坪半的合室。也许是因为那个房间和刚他们的卧室相连,也许是因为那里面对阳台,加津美要晾晒衣服的时候都要穿过那里。
虽然加津美不止一次提出搬家的建议,但是他却没有那个余力。而且他也不能忍受向加津美的娘家低头拜托。他甚至想过干脆把隔壁租下来。这样做的话就不用再因为邻居而留下讨厌的回忆。
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那样的余力润的教育费,加津美的浪费习惯都在压迫着家庭财政刚他们只能在这里不断忍耐。就在这期间,又有不止一个人在隔壁进出。
既然这里留不住房客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用便宜的价格买下来呢?如此建议的人是加津美。正好那时大家都传言那里无法安居,是不是因为存在着什么?
隔壁比较宽敞哦。如果买下隔壁的话,润就能有学习的房间了。要不要把这里卖掉买下隔壁?
加津美进一步建议到。
啊啊,用这里进行抵押,贷款把隔壁买下来也不错呢。先把墙壁打穿让两边可以通行,等攒够钱后再进行重建。如果有两份的面积的话,可以建造相当大的房子呢。
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与其交纳租金的话,还不如支付贷款。如果能让它属于自己的话,好像有小小的不便也可以忍耐。
那样的话不也不用再因为邻居而烦恼了吗?怎么说呢,那个房子里面好像老是会搬来讨厌的人。
不用再看到隔壁的房客,这个想法让刚相当欣喜。所以他向隔壁的房主提出要买房。但是却被干脆地拒绝。
如果隔壁能有人常住下来的话,购买就会变得困难。而如果房客换来换去的话,房主也许就会想要把房子脱手。而且还有可能把价钱杀下来。
最初他只是想搬到隔壁的人鼓吹那里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因为没什么人相信,所以他开始玩弄一些小花招。比如用棍子的前端敲击邻居家的窗户,朝着屋顶投掷石头。开始只是这样的程度,但是渐渐地开始升级。比如从后门偷偷进去在榻榻米上滴水,或者是移动房间里面的东西,把污物丢到地板下面,对家电动手脚。
并没有什么良心上的疼痛感。因为刚他们加津美也好润也好都非常讨厌隔壁的房客。他们全都是些吵吵闹闹又很高傲的人。加津美和润都对这些小花招表示出了积极的合作。一定程度的恶作剧对谁来说都能起到发散压力的作用。刚他们的手法也越来越巧妙。至今为止都非常的成功。
至今为止。
想起隔壁的邻居,刚扭曲了一下嘴角。阿川礼子和翠。不管哪一个都是鼻子翘到了天上的高傲女人。那个翠好像毕业自有名大学的法律系,目前在知名的公司工作。母女俩人对此好像都很引以为傲,让人觉得她们有种不把世仓家的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都是因为那些家伙。
刚的视线停留在起居室的墙壁上,凝视着某个昏暗的东西。
就是这一带吧。
泷川如此说着把白色的符纸贴在四方的墙壁和窗户上。那上面写着好像咒文一样的记号。这些是由龙川所书写的。虽然外边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他的一笔字倒是很有些长者的味道。
我想这一来至少这个房间不会再出现奇怪的东西了。
泷川笑了笑,翠的肩膀终于放松了力量。因为翠的悲鸣而睁开眼睛的礼子,用手抚摸着她的背脊。她的手掌说不出的温暖。
谢谢。
翠,这个给你。
真砂子递过了杯子。翠和礼子接过那个。甜丝丝的奶茶让翠终于找回了一点活力。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吧。
听到翠的话,真砂子摇摇头。
哪里。没事的。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那个男孩子好像消失了。
当她向冲过来的人们诉说了情况后,那鲁就吩咐泷川准备咒符。泷川用自己带来的笔砚准备好了符纸,真砂子为她沏了茶水。听完她的说明的那鲁带着广田在各处重新展开调查。
有人在安慰自己,有人在帮助自己,这个感觉让翠松了口气。
算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和公司联系。
泷川先生?
这位是涉谷医院的主治医生。所以他可以帮你说阿川小姐需要静养什么的
翠好像觉得很滑稽似地嘻嘻笑了出来。凝固在身体中的冰冷的东西似乎终于要融化了。
嗯,既然你还能笑就没事。
对不起,给你们添了麻烦。
那个是我的工作啦。当然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啊。如果连这种事都要介意的话绝对会倒霉的。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所以如果不是粗神经的话是干不了这一行的。
哎呀。
如果自己痛苦的话,就绝对会发生痛苦的事情。你干脆和母亲两个人一起好好出去玩玩如何?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充当骑士哦。
喂!都什么状况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泡妞?
哭笑不得地如此说的人,是正好进入房间的麻衣。
我才不是泡妞。你没听我也有邀请阿川夫人吗?
麻衣轻轻瞪了泷川一眼。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说你啊,不分老幼,邀请别人约会是对于女性的礼貌哦。
破解僧。
请叫我绅士。
翠和礼子都轻轻笑了出来。
不要说傻话了。先去补一觉如何?约翰会来哦。
他说了要来?
嗯,他说一有空就过来。
翠交替打量着泷川和麻衣。
约翰?
啊,就是和我们有合作关系的神父。他擅长解决附身灵体的问题。
说完后麻衣轻轻笑了出来。
虽然他有不少奇怪的地方,不过绝对是个好人,而且很能干,所以请放心吧。
奇怪?
就好像是搞笑的播音员一样。真的很可怜呢。
面对表现出不解的翠,麻衣笑着说你见到他就会明白。
虽然我觉得不会花那么多时间,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因为如果体力下降的话经精神力也会衰弱的。
你说的对。谢谢。
我和真砂子在翠的房间补觉。如果发生什么,请尽管叫我们起来。其他的人都不会睡哦。
翠点点头。看到别人为了帮助自己而伸出手,她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二楼的四坪米半和室就只有在进门的正面部分有窗户。这个窗户也镶嵌着镜子,并且垂下了窗帘。其他的两面都是拉门。右手的拉门延伸到面向阳台的走廊,但是因为那里放置了一个老式柜子,所以被堵上了。柜子旁边是一个架子。因为那上面放着熨斗,所以也许是用来收拾洗涤物的房间。
再往里是三层的抽屉。这里面放着很多细小的东西,不过上层却是空的。也许是因为原本放在那里的客用被褥被搬出去了吧。
虽然一楼的墙壁因为湿气的关系而有很多斑点,但是二楼倒没有这个问题。墙壁是崭新的,拉门也是新的。也许是因为装修的时候全部翻新过吧?连踢脚线看起来都重新油漆过。
天花板也重新刷过啊。
林打量了一圈房间。基地的器材由并不情愿的广田在看护。
榻榻米呢?
那鲁的话让他摇摇头。
因为其他地方都重新装修过,所以榻榻米应该也换了新的吧?我觉得就算掀起来,也不会从底下冒出什么的。
很明显存在异常的气温下降的房间。弄不好过去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可是在这种状态下要搜索过去的痕迹实在太过困难。
盥洗室里面呢?
好像也重新油漆过。
说完之后,林猛地看了一下天花板。
如果是天花板上面的话,也许会没有被动过呢。
上得去吗?
也许吧。不过,说不定在整理线路的时候已经动过了。而且就算没有动过,我觉得天花板上面多半也不值得期待。
还是看看吧。
因为那鲁如此说了,所以林打开了壁橱。这种壁橱的天花板大多没有固定。这是为了以后施工的时候能够比较方便。他是在两年的留学期间听说到这个的。
林登上了壁橱靠上的部分。推动天花板看了看。果然是活动的。
从这里好像可以过得去。
我来吧。
总之先看一下好了。把手电给我。
从那鲁手里接过手电,林站了起来。他推开天花板,把板子向旁边移。
上面是居民中很常见的天花板上层。柱子和房梁都不是很粗。也许是因为房子本身的质量就不是很高吧。在那上面分布着各种线路。不过这里面好像是混杂着新旧的不同时期的电线。
他仔细地打量光线所能找到的范围,确认到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部分。就在他试图把天花板复原的时候,听到了查拉一声。
天花板因为被柱子和房梁所阻挡,所以只能向一个方向移动。就在他移动板子的时候,感觉到下面有什么东西。他轻轻抬起板子,用手摸索了一下,结果感觉碰到了满是灰尘的纸制品。他小心翼翼地拽出了那个。
那鲁,有这种东西。
林所拉出来的,是个词典大小的纸箱。大概是相当陈旧了吧。满是灰尘的箱子因为吸收了湿气而扭曲变形,盖子看起来也快要烂掉了。
那鲁接过那个打开一看,里面是和灰尘混杂在一起的一堆纸。
从壁橱那边下来的林,看了看那鲁手上的纸。
会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年头相当久了。
因为是纸制品,所以被岁月侵蚀得相当厉害。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形,只能看出那是小小的卡片厚度的纸,上面似乎印刷着什么。
那鲁轻轻吹掉灰尘。
要看看吗?
没事吧?
林看着那鲁。从物品上读取情报,是那鲁所拥有的特殊才能之一。他就是通过这个确认了兄长的死亡,并且寻找到遗体的。这种才能有时候也会带给他本身很大的冲击。所以林才会如此询问。
那鲁虽然理解林询问的意图,但是却没有对此作出YES或NO的回答。因为是不是有事,哪路本身也要做过后才知道。
那鲁坐在地板上,轻轻地背靠着墙壁。他从箱子中取出几张纸,尝试将意识凝聚到指尖。
很快就产生了变异。几乎完全不需要他进行努力。
原来如此。
那鲁轻轻地嘀咕。
这个主人是孩子吗?
他容易和孩子产生同步反应。而且从这个状况来看,那上面应该烙印着相当强烈的思念。
不太妙吗?
没来得及多想,他就被急速的坠落感所袭击。好像坠入深渊一样的感触,以及与此同时的好像一时间失去所有感官的味道。然后又好像讲拼图的碎片一片片填入一样,无规则地返回到身上。这一切都发生在短时的一呼一吸之间。
最初所看到的是带着绿色的光线。那个就好像是通过彩色滤光镜所发出的色彩,是死者所特有的颜色。
这个孩子,已经死亡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
然后一时间不知所措地仰望着天花板。散发着模糊的白光的荧光灯,斑斑点点的天花板。然后,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蠕动的黑暗。
嘎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他躺在被褥中眨眨眼睛。
是地板被踩动的声音。
他的身边就是拉门。在拉门的对面的走廊前方就是楼梯。延伸到二楼的细长黑暗的深洞,歪斜地攀延上来的楼梯。地板的嘎吱声,好像就是从黑洞的底部传来的。
有什么人在楼梯下面。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黑暗中剧烈跳动的声音。
是kosori。
他抓紧了被角。
kosori会在夜晚从窗外窥探房间里面。只要窗帘稍微打开一点,就会一点点地逼近,牢牢地监视着他。
就算在白天的时候,如果是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它也会偷窥房间里面。而且会不知用什么方法进入房里,在隔壁的房间故意弄出什么响动。有时候还会故意穿过他的旁边。趁着他转头的时候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将他放在那边的东西藏起来。没完没了地进行恶作剧。一定是因为知道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才变得大胆起来。
话虽如此,kosori最喜欢的还是深更半夜。
kosori会在大家都入睡后进入房子里面。像这样来窥探他的睡脸,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有的时候还会潜入房檐,通过天花板的缝隙对他进行监视。
kosori,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