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华安安喝着药,说:“祝领队,我怎么觉着返回磁湖山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啦。”
祝子山叹口气,说:“唉,只要能攒够百十两银子,随时都可以走。”他对华安安的伤情没有把握,但是又不敢明说。豆油灯下,他的背影渐渐缩下来。万般愁苦积在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不停地叹息。
为了攒路费,到了扬州;路费没攒到,却越走越远,路费的缺口反而更大了。手下的队员受了伤,去留成了难题。带他回家,是自己的责任;留下他,是最好的选择,却良心不安。
祝子山愁得一夜睡不着觉,鸡叫头遍,他就起来到厨房去熬药。等他忙完手头的工作,天亮了,费保定和香香穿戴一新,来到客店。
费保定见祝子山一脸愁容,身上的棉袍皱皱巴巴,胸前满是汤药留下的污渍。他皱着眉,从头到脚把祝子山收拾一遍,连连摇头,说:“太落魄啦,不像江湖高手。这样子怎么见王爷?得,出门给你买件坎肩罩上,把那药印子都遮上。坎肩还不能买新的,那样太扎眼。”
三个人和华安安道别,匆匆赶往和亲王府。
和亲王弘昼,是清朝有名的荒唐王爷。他和当今皇上乾隆是兄弟两,都生于康熙五十年。乾隆是八月出生,他是十一月。仅仅相差三个月,月份大的当了皇上,月份小的当了亲王。在权力的核心,人们会想,如果调过来,弘昼比乾隆大三个月,弘昼不就当上皇帝了吗?大臣们会这样想,乾隆和弘昼也会这样想。这就成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弘昼是位聪明的王爷,为了避开猜忌,故意用装疯卖傻来寻求自保。为此,他选择了清静无为的道教来做自己的护身符,向乾隆暗示自己这个世外高人只求长生,不喜欢俗世生活。
他崇信道教,经常自导自演一些荒诞不经的恶作剧来作践自己,以切断自己和皇位之间的任何联系。
他在府里豢养大批道士,经常在家中作法祭天,说自己得道升天,并且亲自坐到干柴堆上,让人们焚化他的肉身,助他羽化飞升。当然,他没有升天。没人敢点那把火。大家清楚,这是做给乾隆看的。
他又钻研道藏,苦练金丹。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让乾隆明白,他这个败家子是无意,也没有光彩去觊觎皇帝宝座的。
乾隆对弘昼的做法非常满意,默认了弘昼的所有怪诞行为。
不知哪位道士说围棋最通玄妙之门,弘昼便开始接触围棋。渐渐地,被木野狐所诱惑,由矫揉造作竟然真心喜欢上了围棋。因此,自愿前来王府效力的费保定,就受到王爷的宠爱,专门为王爷打理和围棋活动有关的事情。至于和亲王府的什么“管家”,那是费保定在江湖上为了抬高身价自吹的。
费保定领着香香和祝子山来到什刹海王府。他是王府熟人,王府管家打着哈哈,带着三个人穿过重重院落,来到后花园的一个角落。这里是王爷的炼丹房。
和亲王身披道袍,头顶五叶冠,怀里抱着一柄玉拂尘,正对着丹炉喃喃自语。几个老道士或坐或站,围着丹炉,也装模作样地念着密咒。
论起年龄,和亲王比费保定还小一两岁。费保定常年在江湖上奔波,劳心费力,面向苍老。王爷的相貌看上去竟然比费保定还要老几岁。原先年青英俊的容貌,已经肿胀不堪,眼睛里布满血丝。呵,可能是烟熏的。
此时是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和亲王弘昼27岁,他比范西屏小三岁,比施襄夏和费保定小两岁,比祝子山大三百岁。
过了半天,和亲王在烟雾缭绕中一回头,看见门外跪着三个人。
“费康,你几时回京的?也不来府里伺候本仙座。”和亲王修习道法,忌口,不说脏话。其实他喜欢费保定,喜欢费保定给他扫罗的古怪玩意,也喜欢骂他。
费保定笑嘻嘻地说:“奴才昨晚上回京的。这不,一大早就来给王爷请安。”
和亲王把这三个人没放心上,又对着丹炉念了一会咒。丹炉里炉火旺盛,火舌伸出一尺多长,匕匕剥剥舔着青铜炉鼎。屋内的几个人都热得浑身大汗。
和亲王擦了一把汗,捻着茶盅来到门口,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连忙又退回屋里。
“费康,这回又带什么稀罕玩意?”他舒坦地坐在一张太师椅里,跷起二郎腿。这架势哪像个修炼的道士,完全一付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的气派。
没有得到王爷的准许,三个人还在门外跪着。祝子山双腿发麻,非常难受,心里一个劲骂这个颐指气使的满清王爷。
费保定解开随身带的包袱,先拿出一本纸张发黄、破损不堪的小册子,双手呈给王府管家,说:“这是江西龙虎山的道家秘藏。奴才费好大劲才搞到手。”
王爷接过来一看,书名叫《混世悟语》。他哑然失笑,交给身旁的老道士,指着费保定说:“好你个奴才,从哪里淘换来的混帐书?”
费保定嘿嘿一笑,又取出一个书匣,说:“这是新近的棋局,范西屏和童梁城在当湖观澜湖邸的十局棋对局谱。”
王爷眉毛一扬,接过书匣,打开翻看了几页,兴味十足地问:“这范西屏当真是独步棋坛,天下无敌喽?”
费保定说:“可是,这次他败给童梁城,输的很惨。”
王爷说:“我本有意召他来王府切磋几局,让他尝尝本王的手段,怎么就输了?真是折了名头。”
费保定笑着说:“王爷莫急,奴才此番江南之行,带回来一位高手,真正的高手。王爷想弈棋取乐,只管吩咐此人伺候就是。”
王爷问:“此人棋艺如何?江湖上有多大名头?”
费保定一拽祝子山的袖子,说:“此人名叫祝子山,过百龄的再传弟子,棋艺端的了得,与范西屏不相上下。”
王爷斜了祝子山一眼,把书匣往桌案上一撂,说:“有点意思。你起来吧,小心把门口青砖给我跪塌了。”
他看见了香香,说:“女孩子身体较弱,别冻着了。”又转向管家说,“领女孩子去嫡福晋房里请个安,给她拿些点心尝尝。”
三个人谢过,都站起身。
祝子山很想揉一揉膝盖,但在这个场合不敢放肆,只能低着头,不停地埋怨老费,你巴结王爷,干嘛拉我来活受罪?
王爷对费保定说:“亏你还有孝心,这回知道给我弄个活物回来,逗本王开心。这可比你弄的什么洋人的鼻烟壶、八音盒强多了。”
费保定说:“是是,洋人的玩意有地方买,这绝顶高手是不好寻的。这人隐居在雁荡山紫阳宫,是奴才费了两个月工夫才寻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