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什么样的?”他结结巴巴地问。
普泰歪着嘴,做嘲弄状,说:“我没注意。不过,她刚走一会,你要是跑得快,兴许还能追上。”
华安安兴奋地怪叫一声,跳下台阶,飞快地跑出寺庙。旷野上,稀稀拉拉有几棵大树。远处小路的尽头,有几个渐行渐远的人影。
他一路飞奔,追上那几个人。那些人听见脚步声,都停下来回头看他。那是几个刚在庙里上完香的村妇。
华安安感到疑惑,难道普泰师傅说的是这几人?他继续往前跑,一直来到三岔路口的柿子树下。他向大路上眺望,路上的人群络绎不绝,都是从北京城里游逛回来的。
他从人群中找不出香香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追赶。或许,并不是香香。可是,如果不是香香,又会是谁?自己可不认识什么女施主。直到那几个村妇从树旁走过,他才带着疑问回到庙里。
他没有注意到,寺庙门外的一棵大槐树后面,一双婆娑泪眼,正呆呆地窥视着他。
他也想不到,通向城里的大路上,费保定混在人群中,正向五里沟匆匆走来。他一脸焦虑,东张西望,苦苦寻找香香的踪影。
华安安一进庙门就冷静下来,觉着自己一时冲动就不顾一切地狂奔,可能会给普泰留下一个轻浮浪荡的印象。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普泰站在佛堂门前,正眼巴巴地等着华安安。
“普泰师傅,我没有追上。我想可能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姓费。可能是他给我捎东西。我朋友也是棋坛上的高手。”华安安语无伦次地解释说。
普泰和颜悦色地指了指华安安的房间,说:“我把包袱放在你炕上了。”他回到佛堂,嘴里念叨着:“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春天到了。”
华安安一进屋,一眼就看见兰花布包袱。果然是香香送来的。这么说,她从山西回来了。既然来了,干嘛不等我回来就着急走了?
他坐在炕沿上,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细棉布肚兜。这肯定是香香亲手为他缝制的。华安安心里甜滋滋的。孤苦无依这么久,毕竟还是有人在惦念着他,他的心都醉了。此时此刻,费保定如果让他明天成亲,他也心甘情愿。有这样一个心疼人的老婆,不回基地也罢。
当然,如果祝领队在跟前,可能又会说些豪言壮语来激励他为科研事业献身。可问题是,他人呢?他甚至都没有找过自己。就算他脱不开身,也应该托人去王家老店看看,看他手下的队员饿死没有。华安安现在真有一种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的幸灾乐祸的心理。
他抖开肚兜,里面掉下来两样东西。一缕长长的头发,一小块玉佩。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捡起玉佩仔细一看,竟然是订婚时送给费家的玉佩。
华安安疑惑不解,心渐渐凉了下来。刚才的甜蜜一扫而空,变成了无言的酸楚。
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猜测香香的用意。明摆着,把订婚物退还回来,说明他俩的婚事彻底告吹了。但她为什么送自己肚兜和一缕长发?
华安安阴沉着脸来到灶房,帮马修义烧火。老马看他闷闷不乐的,就问他出了什么事,这么不开心。
华安安犹豫了半天,压抑不住内心的憋屈,就把自己和费家的婚事一古脑说了出来。
马修义气愤地说:“他们悔婚,这事要找他们说说理。”
华安安说:“不用了。我原来也并非心甘情愿的。这样也好,这事不用再提了。”
马修义想了半天,叹口气,挠着头说:“没想到,你竟也如此命途多舛。人家还了定情物,定然是拒婚之意。可是又赠送你青丝留作纪念,说明她心中还爱恋你。以我估计,他哥可能又给她攀上一门高亲。女孩子身不由己,只得嫁了别人。因此才来赠送你临别礼物,又不好见面。”
华安安神情黯然,强烈的挫折感深深刺痛了他。自己一开始并不情愿这荒唐的婚事,却被祝子山和费保定又哄又骗地同意了。现在喜欢上了香香,老费却冷酷地悔了婚约。这算什么事?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婚事不可能成真,华安安还是倍感失落。一瞬间,他竟有了留在燃灯寺出家做和尚的念头。他相信普泰师傅喜欢自己,他是不会拒绝自己的。
多可笑。他被自己的念头震惊了。一个时空过客,竟因为感情的一时挫折,要留在三百年前皈依佛门做和尚?
天刚一黑,华安安无心下棋,心烦意乱地干脆回房里睡觉去了。
普泰和马修义一边下棋,一边闲聊。听马修义讲了华安安的事情,他淡淡一笑,说:“这孩子在庙里呆不久了。”
马修义诧异地问:“为何?除了燃灯寺,他再没有亲朋好友可去投奔,他怎会呆不久?”
普泰说:“我看他春心萌动,寺庙岂是久留之地?当初,我徒弟聪信不也是为了婚事才还俗的。”<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